“长流哥哥呀,你知道吗?神烈山下的桃花都开了,好漂亮好漂亮的!娟儿好想下山去玩呀,可是娘亲不让哎。”
“嗯。”
“娘亲说待她得空再带我们出去,可再过几天桃花的花期便要过了,那就不好看了!哼……我叫丹景偷偷溜出城下山帮我折几枝桃花来,他居然不敢!”
“嗯。”
“长流哥哥你说云丹景是不是大坏蛋!”
“……嗯?”
“长流哥哥!”
云婵娟立刻就瞪大了眼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在那大石头上使劲儿跳脚,“你怎么不继续说‘嗯’了!?”
云长流皱眉:“不要跳,当心脚下。”
婵娟小姐顿时感觉力气都打在了棉花上,她悻悻地哼了一声,忽然从怀里摸索出一个小纸包来,从窗里扔进去砸在云长流的胸口,“长流哥哥护着丹景,你也是大坏蛋!”
云长流没躲,任那包东西砸了自己才伸接住。他打开外面那层纸,里头躺着几颗饴糖。
“丹景说你整天喝药,嘴巴里一定很苦,上次他去镇子里就专门买了糖。”
说这云婵娟的性子还就是这么鬼,刚刚还在赌气,转眼就又笑嘻嘻的了。她认真地望着云长流,嗓音比糖还甜糯,“喝完药之后,吃一颗就不苦啦。”
云长流犹豫着问:“给我?”
“是呀!就是因为今天给你送糖,丹景才不好意思过来的嘛!”
云长流秀美的眉眼微松,点了点头,“替我谢他。”
忽然,少主神情一凝,他听见靠近的脚步声,“有人来了。”
为了抵御逢春生,云孤雁两个月就要给他传一次功,加上云长流本身天资卓绝,又这样子日日只知道修炼,年纪小小内功便已深厚到不可思议的地步,连这些身负武功的仆人们的脚步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长生阁本来是教禁地,不许旁人靠近,云婵娟和云丹景已经因为偷偷跑来找他挨过一次骂。
这时听说有人过来,云婵娟吓得脚并用地爬下了石头,一溜烟地跑走了。
小姐一走,长生阁里再次恢复了寂静。
云长流将视线从窗外明丽的阳光挪开,转回沉沉一片黑暗的室内。
……其实,就“不喜欢点灯”这个糟糕的习惯的形成而言,是云长流比云孤雁早的多的。
门果然被敲开了。有个蒙面的仆人端着药碗走进来,恭敬地放在他面前,比了比,请他喝下。
云长流顺从地捧起药碗一饮而尽。
他能尝得出来,这段时间似乎换了新药,很管用。自从换了药起,他一直没有毒发过,身上虚弱难受的感觉也好了许多。
喝完了药,云长流将药碗递还给了那蒙面仆人,转过去悄悄地伸摸了摸怀里那一小包糖。
……婵娟让他喝完药吃一颗,可他有点舍不得,便决定还是先留着。
“少主。”
那仆人忽然叫他,恭敬地深深垂首。
云长流疑惑地回眸。一般情况下,他身旁这些人很少被允许和他出声交谈的,除非有什么特殊的事情。
下一刻就听那人道:“今日教主吩咐,若是少主感觉这段时间身子真的大好了,可以出去外面走一走。”
第90章 东方之日(1)
东方之日兮,
彼姝者子,在我室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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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长流那张如长年覆雪冰封的脸上终于变了神情,他有些不敢相信,嗓音轻轻地重复问了一句:“可以……出去?”
仆从点了点头,转身比了个“请”的势,引着少主走到门口;另一位仆从适时地取了外袍为他披上,随后打开了门。
阳光与清新的空气立刻侵占了感官,外面鸟语花香。云长流眼里绽出一点微小的欢欣,他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门了。
然而少主只迈出了大门两步,位蒙面仆人就贴上了他的左右和后方,合着他的步伐紧紧地跟随着。
云长流眉尖一紧,冷然道:“不要跟着。”
他本就极其不喜生人的靠近,尤其是这些木偶似的仆人。这样被严密“保护”着的,宛如监视一般的外出,让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仆人们不敢惹怒少主,只好退开了几步,目光却依旧紧盯在他身上。
那如芒在背的目光让云长流顿时兴致全失。可他也自知怪自己天生身奇毒,很多事只能忍受。
……没有办法,没有办法。
少主垂下眼睑,望着脚下的湿润的泥土与刚冒出尖儿的春草,不紧不慢地走起来。
毕竟……哪怕是这样令人不快的外出,对他来说也已经很难得了。
可他连走都不能随心所欲,在那位奉了教主命令的仆人的要求下,少主只能沿着偏僻无人的小径慢走,不可奔跑疾行,不可攀爬跳跃,甚至连想俯身看看花草都要先由仆人检查过一番有无虫蛇潜藏。
……实在无得紧。
唯一可聊以作慰藉的,是这回云孤雁的确开恩,竟允他出了息风城的城门。
不过,也就是出了城门而已了。云长流还想往山下走走,那位阴魂不散地吊在他后面的蒙面仆人就上前来,恭敬地把头一低:“少主,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