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知晓?”舍岈冷笑:“你乃是齐朝正使,总揽百夷事务,全权代表齐朝前来和谈。如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说你不知晓?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当本王是傻的吗?”
“不敢!”崔酒轻轻拂开蓝舒恩扶着他的手,他头晕得厉害,懒得再与舍岈消磨口舌,干脆冷笑一声:“崔某棋差一招,技不如人,愿赌服输,没什么好分辨的。鬼主运筹帷幄,大可不必做这些姿态,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舍岈笑了起来:“崔正使与摆流城通信断绝多日,想来与此事无关。本王乃是惜才之人,若崔正使肯留在百夷为我效力,本王必定以上卿之礼待之。”
崔酒略一拱手:“恐怕酒要有负鬼主厚爱了。”
“既然如此,你是不肯归降于我了?”舍岈看了看蓝舒恩:“那你呢?你可是百夷人。”
蓝舒恩抿了抿唇:“昭灵是某平生知交,舒恩与他一道。”
“可惜可惜啊。”舍岈神色倦怠地摆摆手:“既然要做英雄,本王成全你们。来人,拖出去砍了,曝尸三日,人头砍下来送到左将军那里去。”
眼见卫兵围了上来,蓝舒恩上前一步护住崔昭灵,他高举牙星,断喝一声:“我看谁敢?”
那颗牙星并不算特别大,应是狼牙所制,四周镶银,工艺十分精巧,最重要的是上面足足镶嵌了十二种颜色的玉石,可见血统尊贵。要知道如今在位的百夷王舍岈的牙星只不过镶嵌了十种颜色的玉石。
众侍卫见了面面相觑片刻,不敢上前,百夷贵族地位崇高,即便他们领受王命也不敢近身。就连崔昭灵也没料到这一出,直愣愣地看着蓝舒恩手中的牙星。
舍岈见了那颗牙星,死死地盯住了蓝舒恩,目光里似乎能淬出血来,他语气阴冷,仿佛毒蛇吐丝:“你究竟是何人?冒充贵族可是要受百蛇噬身之刑。”
蓝舒恩一言不发地背对众人扯开了自己的衣服,他骨肉匀亭的脊背上刺着一只白鹰和一尾黑蛇,那图案极其精细繁复,看起来栩栩如生,可知刺青之时有多受折磨。
“我乃舍亓部舍傩与白拓部皙罗之子舍迦。”
他转向舍岈的方向,举起了自己的小臂,那手臂上刺着的正是舍岈的名字,看起来手艺不怎么好,有几分匠气。舍岈伸手抚上了自己的小臂,那刺青他是认得的,那是他亲手给他刺上去的,自己的小臂也纹着对方的名字。
“莺啼林一别十年,别来无恙,哥哥。”
舍岈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拉住他的小臂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半晌,伸手帮他拢好了衣服:“你还知道回来?”这便是认下蓝舒恩的身份了。
“哥哥……”蓝舒恩,或者说是舍迦朝他行了个合十礼:“昭灵是我的朋友,我拿性命担保他与此事无关,求哥哥放了他吧。”
舍岈皱眉:“阿迦,这是国事……”
“哥哥!昭灵之所以不降,乃是因为他尚有众多亲眷留在中原,若是他降了,他的家人难免不会受池鱼之殃。求哥哥体谅。”
半晌,舍岈摆摆手发了话:“先押下去看管起来,不可慢待,究竟如何处置,之后再议。”
舍迦高兴起来:“谢谢哥哥。”
说着,就要跟着卫兵一起走,结果被舍岈一把拉住:“只有他去,难道我会关你不成?”
因为百夷失踪多年的小王子归国一事,舍岈很快就驱散了殿中的大臣和勇士,把事情延后再议。舍岈走得很快,舍迦静悄悄地跟在他后面,等到了四面透风的水上回廊时,舍岈终于停了脚步,舍迦一时不察差点撞到他身上。
舍岈伸手扶住了他:“这么大的人了,还是这么冒失。”
舍迦有些不好意思:“哥哥……”
“若无今日崔昭灵的事,你是不是就不打算认我了?”
舍迦低着头没说话,舍岈便知道他是默认了。
“算起来,鬼主的位置该是你的,你想要吗?”
☆、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州(下)
11 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州(下)
舍迦的母亲皙罗是白拓部鬼主的女儿,也是他唯一的孩子。没有谁规定女儿不能从父亲手中接过鬼主的权柄,但之前也确实没有先例。白拓部人口不多,在百夷诸部落中,白拓部是与中原最亲近的,他们部落中的人不擅长征战,但是他们向来有着最好的医师、最美的舞乐、最高的学问和最精巧的武器。在白拓部鼎盛的时候,诸多部落尚不敢生出觊觎之意,可一旦出现颓势,情况就截然不同了,皙罗就生活在这个时候。
在最强大的舍亓部悄无声息地向白拓部伸出了爪牙,白拓部的老鬼主让自己成为了最后一任白拓鬼主,他将女儿嫁给了舍亓部的鬼主舍傩,并约定在他死后白拓部会完全合并进舍亓部,他的部众将成为他的部众,他的臣子将成为他的臣子,舍傩必须对他们一视同仁。舍傩同意了这笔只赚不赔的买卖。这是白拓部的老鬼主舍弃勇士的名号,运用懦弱的智慧换取来的白拓部最完整的保留和最完整的覆灭。白拓部的人的确不负最富有学问的名号,他们很快在舍亓部站稳了脚跟,并得到了舍傩相当的倚重。
虽然没有直接点明,但在舍迦出生之后,几乎整个百夷都默认舍傩与皙罗之子舍迦将来会继承舍亓部的鬼主之位。皙罗是与他在卡托诺女神见证下缔结了婚姻,终身不能离弃的妻子;皙罗之子舍迦是他血统最高贵的儿子;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