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直一直地对他好。
他只是很痛、很痛,痛到胸口被纠住、绞碎,酸楚的感觉漫延上来,像被泼了整瓶硫酸。
他抓着于清方的衣服,手指微微颤抖:“成明、成明他……”
于清方轻轻地环住他的腰,神情冷漠。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渐渐地止住呜咽,拉过清方的衣领擦干净眼泪抬起头来。
他的眼睛哭得泛红,被于清方伸手覆住。
于清方皱了皱眉:“坐下。”
他抹了一把脸,屁股刚贴到椅子,一口长气还没来得及吐出,手臂就被紧握着翻过来。
于清方两眼冒着幽幽的冷光,盯着缠着绷带的地方:“怎么弄的?”
他吞下堵在喉咙里的哽咽,眉头微蹙,犹豫良久:“才要杀我,他弄的。才不是公司的四元老吗?爸爸和这件事有关系吗?”
手臂骤然剧痛,应该是伤口被握得重新裂开。他吃疼地嗯了一声,背部不自觉地弓起。
“说谎?”于清方说着用力反手一扭。
疼痛顿时涌入大脑,像鞭子一样击打着头部神经,他疼得浑身瑟瑟发抖,如同零落在秋风中的枯叶:“没……没有……”
下颌被扣住,巨大的力量让他不得不仰起脖子,距离极近的黑瞳闪着灼灼的光,似乎要将他生吞活剥:“没说谎?”
他慌忙避过眼,视线落到黑色的漆皮大衣上,肩上的银雄狮家徽放出刺目的光线。他很努力地微微摇了摇头。
说‘微微’,是因为他也不知道摇头的幅度有多大,也许他根本就没有摇头,只是在看向衣领时脖子的轻轻扭动而已。
他的脖颈纤细,肌肤雪白,像上等的和阗白玉,轻轻一掐就会断掉。扣着下巴的手逐渐游移下来,在细腻光滑的肌肤上摩挲。
乳白的肌扶上,泛着没消尽的淡淡的淤青色。
“还疼吗?”
死亡的记忆扑回脑海,他几乎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有些恐惧地看了于清方一眼,在接触到那双闪着莫名情绪的黑瞳时又慌忙闪开。
然后他感到那只手向后伸去卡住了他的脖子,五指向内缓缓用力。
左侧的大动脉挣扎着突突跳动,被阻挡在指间的血液翻滚着、奔腾着,冲破一切的钳制。
一切痛不堪言!
耳边响起低沉的熟悉的嗓音:“哥哥,我问你最后一次,这伤为谁受的?”
黑色的漆皮反射着惨白的灯光,一点腥红在上面若隐若现。他斜睨了一眼,瞟见珊瑚珠子似的急救室顶灯,微微抿嘴。
如果说实话,成明必死无疑。
他已经这样抱歉,这一次,无论如何,他也要守护住。
他这一辈子,在遍地豺狼的雪地,独自守望,孤独□,没有需要保护的东西。但是这一次,为了那个从来不曾害他、执意救下他的人,他要伸出手,哪怕前方是冰冷入骨的雪,哪怕前方是一直以来深爱的爱人,他也要伸手,挡住风雪。
他抬头坚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黑瞳,声音平静轻柔:“是才弄伤我的!”
于清方几乎将大大的黑眸眯成了一条线,看不清里面是如何疯狂地汹涌着摧毁一切的海啸。他额头上的青筋突突跳动,牙邦咬得吱吱作响。仿佛过了很久,他才渐渐地放开手,同时眼中一片平静,像一片无风无波的大海。
只是那深沉的黑色大海,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浪涛汹涌,谁都不知道。
他踱步到急救室外,停了一会儿,仰头看了一眼红色的顶灯:“里面是成明?”
“嗯。”
“他怎么了?”
“手腕被刀割得很深。”于清圆顿了顿,“为了救我……”
“我出去一下。”于清方把话打断,迅速地左转向楼梯走去。他的脸被红光照着,像蒙了一层淡淡的血雾。
于清圆不由站起来脱口道:“干什么?”
于清方漠然地睨了于清圆一眼,不置一字。
狭长的寂静的走廊,又只剩他独自等待:成明的生或死。
这是一个熬心的时刻,仿佛所有的勇气随着时间都在慢慢流逝。
远处传来纷杂的脚步声,仿佛正快速地接近这里。
他转过头,数名医生护士从走廊转角出现朝急救室奔来。不过瞬间已到眼前,他胡乱拉住一名医生的制服袖子:“医生医生,我朋友怎么样了?就是里面的人。”他说着边朝里扬扬头。
医生一把挥开他的手,力气大得惊人:“等着。”还没说完已经打开急救室门冲了进去。
呯!
门被关上。
于清圆站在外面,踮起脚从玻璃窗向里张望,只见到三幅天蓝色布帘,光风不透,死沉沉地垂到地上。一架不锈钢的推车,从下到上依次摆着白色塑料桶、长方形钢盘……
他两手扒在门上,将脑袋转来转去,眼睛看得快要充血,最终是长长叹口气,老实地坐回了椅子上。
门旁贴着一幅疾病的宣传画,五六个穿绿制服的医生、护士神情肃穆地围着奄奄一息的病人,上面写着“心肌梗死”四个大字,下面是很多蚂蚁一样的密密麻麻的小字,渐渐地眼中糊成一团,后来就整个地糊在一起了,完全看不清了。
眼前暗下去。
他靠在椅子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永远在一起
黎明静悄悄来到,极目的天际出现一线微弱的青白亮光。镶满乳白瓷砖的医院大楼墙外,于清方穿着黑亮光滑的漆皮大衣,微阖双眼,神情难掩疲惫。
“少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