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竹林外也没来得及翻进去,方故炀作为一贯速度快的习武之人,也开始微喘起来。
他脸上难得露出一抹笑:「行了,快出来了。」
于是林子里依旧站着不肯坐的淮宵一吓,很快镇定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太子不答,拨开挡路的青叶翠竹,有些暗的天色下一眼就看到蹲着在歇息的淮宵,面色平静下来。
虽然常初课间最大的爱好除了抢笔记之外就是扯着淮宵手感细嫩的白皙小脸往俩边拉——
然而在他们面前毫不掩饰孩子心性的淮宵总会回手,狠狠掐住常初的脸往俩边扯。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回府上,到了门口,淮宵停了脚,还是没忍住问他:「你说。」
方故炀皱眉:「说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在竹林?」
正常人应该去栅栏里的大榕树找才对,虽然淮宵没有那个闲心去爬树。
「天资聪慧。」方故炀和着他的语气回道,神色温柔。
当然淮宵才不满意这个答案,摆出一副「你不说就算了」的表情,潇洒挥个手,走了侧门,就蹿进了太子府别院。
……
他站在那儿,先是抬头看到有昨夜的雨水顺着梁托滴答到石阶上,再看着那月白色隐去。
心里一会儿想着昨儿下了雨,又一会儿想着淮宵方才同自己的捉弄,太子也是觉得脑海之中粘稠上了。
他摇摇头,跨步走进了自己的府邸之内。
刚进太子府,方故炀就看到一列下人站成两排,大家头上有汗,像是候他已久。他们手里拿着面盆香料,果盘茶盏,恭恭敬敬还唤一声——
「太子殿下。」
这样看来倒是他,像极了贪玩不归家的稚儿。
方故炀冷着脸点点头,从中间直径穿过,心下已是真心厌倦了这般生活。
每天早上天未亮就起床,帮隔壁卧室熟睡的淮宵掖了踢乱的被角,比同堂的学子们更早地拉弓骑射,习武练剑。
若逢阴雨天,便倚在窗边听着或大或小的雨声,对着书卷,低声诵读。
平旦已至,又是一夜大雨瓢泼,晨起,卷帘气清。
方故炀今日被免了早朝,但依旧是早早起了床,今日不与群臣食廊餐,便吩咐了做些点心。
交代完事务之后,他提了佩剑去练武。
路过隔壁房室,又听见淮宵动静还挺大的翻身声。
他轻轻敲敲门:「淮宵?」
无人应答,太子殿下推门而入。
淮宵背对着他,面容沉静,呼吸有些急促。
方故炀一步步轻手轻脚,上前给他掖好了被子。
正待方故炀弯着腰发愣了一会儿,提剑转身,准备离开时,却听到身后一声轻咳。
「怎么了,」方故炀蹲下来,似浑然不觉现在的自己温柔得紧,「醒了?」
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淮宵理了理太子有些褶皱的领口:「你这几天不对劲。」
太子一怔,眉尾向上扬起一点,眸子低垂着,他疲倦地闭上眼,点点头。
「你肩负的是国家兴旺,祖辈大任,松懈不得的。」
淮宵卷了被角,撑着床沿,慢慢坐起身来。长眉若柳,半张脸隐在了帘帐中,他继续说道:「希望你将来,能是个好皇帝。」
说完,他拍拍他的肩膀。
方故炀没说话,把佩剑安安静静地放在室内摆放着昨夜陈茶的黄花梨木桌上,转过眼看他。
「北国如今,危在旦夕。」
淮宵冷着脸,「天下,迟早是你方家的。」
自己那年五岁就派来这陌生的国度做了质子,迷迷糊糊被安排进太子府,开始一天天在别人眼中如傀儡般的生活。
大裕在其他国家渐渐强盛的状态中,也不再是问鼎中原的强国,但淮宵,十分看好年轻的太子。
好在他是在博雅堂接受了正规的教育,也拥有了一群青梅竹马。
但这其中,最为特殊的大概就是这太子殿下。
尽管太子不爱说话,性子又冷淡,却是他这段时期唯一的骄阳。
方故炀想动动嘴,又发觉好像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张了张嘴,未经过温水浸润的少年嗓音有些哑,倒也很轻:「或许。」
淮宵点点头,掖了被子,转过身去,背对着方故炀,道:「太子请回。」
或许,他们的前途未知,年纪也轻,好多道理太傅教不会,也还未经历世事变迁,是没有办法去懂得的。
「那你,」方故炀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强笑道:「再歇会儿罢。」
淮宵未答他,动了动身子,往被褥里又钻了一寸,似不觉夏日清晨闷热。
太子提了佩剑,转身去,又踌躇几分,忍不住回了头,然后匆匆离去。
终究还是年少。
七月流火,夏去秋来,中秋左右,一轮月满。
将军府上千金常初十四岁的生日,也总算是在她的期盼之下到来了。
参加过一年一度的中秋皇家宴席,见过朝臣之后,一群人提前开溜,按照惯例分头去将军府你追我赶闹翻了天。
将军府离博雅堂有那么一段距离,坐落在皇宫城南方。
常尽每日清晨,同父亲一个时间起床,点着灯。
他将父亲送上入宫的马车后,自己再去到妹妹的房门口,检查过了备好的朱砂细盐,盛着豌豆粉的鱼洗共振盆,等着常初出来。
这偌大的内庭,几间正房厢房,一个习武场,几对被风沙磨去棱角的石锁石墩,一处后花园,一堵玄青色、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