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了两秒,马上披衣起床,赶奔前舱。水营内一片混乱,至少十来艘战船起火。船上的人狼奔兀突,黑暗中只听古浩天在厉声指挥士兵把舵,救火。四下里唿哨大作,无数条小船从黑暗中飞速划出来,乱箭如雨般射落。愤怒之余,又不禁暗生佩服:茂政,原来我们还是低估了他。
移步到古浩天身边,一边留意敌情,一边询问:“水贼来了多少人?我们伤亡惨重吗?”
古浩天凝眉答:“刚派去跟踪赫图信使的探子回来报告了:说茂政杀了那信使,并且将头悬挂在老窝门口示众。臣本想明早等皇上起身再禀报,没想到……不过,水贼明显数寡,我军伤亡也还不大,可以趁此机会反击,活捉茂政。”
我刚欲问他是否安排好了,轰的一声巨响,船底被凿穿出一个大洞,河水喷涌而入——离得较近的包括我,小柜子,几个士兵一下子被巨浪打翻在水里。古浩天伸手抓我,只来得及扯下半副袖子。不止我们这船,与此同时,我瞥见相邻几艘大船也遭此同样厄运。
顾不上别的,我忙潜进水底,先救不会水的小柜子。隐隐听见焦灼呼唤我的人声,刚将小柜子拖出水面让他趴在一块破碎的木板上,突感脚下水流异常地压力。我敏捷地往旁一闪。一把匕首贴着我腿边擦了过去!
回转身,一个穿着黑色水靠的水贼正向我发动攻击。如果我要逃。以我地水性肯定没问题,但留下来的小柜子却要遭殃了。我只好拔剑应战。事实上我根本就不懂武艺,只能一味挥舞着它乱砍乱劈。那水贼围着我游了会,忽然逃开,我刚以为是旁边小柜子乱喊乱叫招来了援兵,后脑勺被谁狠狠猛一敲。晕了下,就软软沉入河里。
昏暗中,感觉一只大手从背后钢梏样勒住我的脖子。挣扎不脱,更呼吸不能,被对方带着游了十数米远,眼前一黑,终于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度醒来时,脸贴着冰凉的地,耳听见有人在说话:“大哥,我们被官兵包围了。怎么办?”
“那个古浩天,实在太厉害了!明明我们占得先机,竟然被他反围剿。兄弟们死伤大半。连寨子也给连锅端了!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这狗皇帝宰了——死也拉个垫背的!让他们哭去,哈哈!”
我心里沁凉一片,身边似乎坐着一个人,始终沉默不语。但我刚动了动,冰冷的剑即贴近了脖子。
“久违了啊,皇上……”茂政低沉地声音,充斥了压抑的仇恨。我坐起半身,茂政面无表情的看我,那双眼闪动着寒光。
我只能苦笑。当初他为阶下囚地时候,从来没想过会有今天这种倒过来的情形。既然认定我为不共戴天的仇人,落入他手里,想必没有侥幸。唯忧我死之后,缗能否力挽狂澜。那个太子牧,指望不了吧。
定睛看茂政,短短半年不到,象苍老了十岁,胡子拉杂窜了满脸既狼狈又憔悴。哪里还有半点原来做小王爷时的尊荣。我们四目相对,良久无言。
“听说皇上击溃了奴尔,乌干汗和麻扎的联军,保住了淮南,可喜可贺啊!”茂政换了个坐姿,剑离我肌肤更近。
我听不出他有讽刺的意味,迟疑一下,答:“最强大的敌人是赫图。你兄弟在那边,为什么你不过去?”
.“我没那样的兄弟!”茂政怒声道。他剑一颤之下划破我地皮肉,鲜血涔涔流出,我内心却涌出一股喜意。
“你笑什么?!”
“茂政,还记得朕当日对你说过的话吗?到底什么东西对你更重要?仇恨?家人?还是大沂和人民?!半年之前朕如此说,半年之后朕还是这么问你!朕渴求人才,来助朕收复失地,一统江山。”
茂政哈哈一笑,笑声中隐含悲愤:“此时此刻,尚承蒙皇上青眼眷顾,罪臣实在是受宠若惊啊!”
“朕的初衷从来没有变过。”我冷静地说:“或许你认为我们间有很多恩怨,不过,希望你先国仇、后家恨。”
茂政眼光复杂的盯住我,旁边的水贼已不耐烦的催促起来:“大哥,跟这狗皇帝多说啥呢!反正要死,趁早一刀把他宰了,尸体丢出去给外面姓古的看!他杀了我们好多弟兄!”
“只要投降,朕赦你们死罪。”我淡淡地接口:“我们的敌人,是赫图、以及奴尔那帮侵略者。即便身为水贼,你们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胞沦落为别国的奴隶吧?”
周围忽然静了下来,人人眼都望向我,还有茂政。水贼们只是一群打家劫舍的强盗,纵然有茂政的领导,生与死的考验面前,他们还是经不起诱惑。
茂政紧咬着唇:“杀父害母,灭妻诛子,此仇不共戴天!我茂政若今日放过了你,他朝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地下的亲人?你算是个好皇上,可惜,我不能说服自己放过你!忠、孝——”他仰天发出一阵凄厉的长笑:“自古就难两全吧!”
他目中陡然精光大盛:“皇上,恕罪臣失礼了!黄泉路上,罪臣自当撒手相陪!”
我轻叹一声,闭上眼。耳傍飒然破风,寒气逼人,茂政那一剑就快斩下来了。蓦地,宛如平地滚过一声惊雷,一个清脆的小女孩叫声传了过来:
“爹爹——!!”
我们全部呆住,对面的岸边,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对母女。那少妇一松手,娇俏柔媚的小女儿便飞奔了过来,边跑边喊爹爹。古浩天,李初,小柜子十三还有一大群士兵也随之出现在那少妇身后。少妇嘴唇哆嗦,全身震颤,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