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慌失措的声音,孩童啼哭、犬只狂吠、力拉崩塌、哐然坠地……
“地震啦!!!”
“快走!”
“妈妈我怕啊!”
……
苏亦心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往隔壁跑,那些哭喊声让他心中的恐惧迅速膨胀:怀仁不能有事!他不能有事!!!不管是作为储君、学生、弟弟、还是……无论什么!
他后脚刚踏出房门,屋顶连着烧炕火龙的烟囱就被震裂,碎石砖瓦连连滚落,撞击、反弹,砸在苏亦心的腿上。
膝盖一麻,差点就要跪倒,横插进来一条手臂一把抄住他,喝道:“走!”
怀仁架着他狂奔几步,斜坡上的假山石块迎面,大大小小,无轨可循,简直猝不及防。怀仁脚背上滚过一块,疼得直接爆出一声咒骂。
跌跌冲冲走到驿馆空地的时候,组特成员也终于赶到,将两人围在中间,两人才得以喘息。
怀仁慌乱地检视一番,确定苏亦心没受什么大伤,把他紧紧揽在怀里。苏亦心这才觉得心脏像在胸腔里到处乱窜,一阵气短,手脚发软。抱着他的怀仁显然也不比他好多少,急促的呼吸隔着衣料烫在他的皮肤上,身体颤抖。
“你没事吧?”苏亦心开口,声音像被劈开撕裂,喉头一股血腥味,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补充,“你的脚?”
“没事……”怀仁活动了一下脚腕。抱着怀里的人,才渐渐开始有点后怕,“怎么会地震了呢?!刚才……架子就倒在我刚站着的地方,瓷瓶铜鼎砸了一地……刚跑出来,又看到你头顶上砖块笔笔直砸下来……我,我……”
苏亦心看他语无伦次,也是又后怕又心疼,也伸手抱住他。
小花生终于被压得受不了,从两人怀抱间挤出来,焦躁不安地伸出头喵呜乱叫。
这一瞬间让怀仁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小时候那次鱼塘落水,少傅救起他时,也便如这般紧紧拥在一起,小花生夹在当中惊恐地叫唤着。
一晃五六年,昨日重现,而他已与苏亦心一般高了。当年苏亦心抱着他,现在是他抱着亦心。
自己不能怕,不能害怕。自己已经长大了,该轮到他来保护亦心了!
余震还在不断继续,房屋的墙上开始出现扭曲的裂缝,门轴不堪重负从中断裂。比房屋简陋得多的马厩彻底坍塌,惊恐狂乱的四散奔逃,马嘶蹄乱,横冲直撞!余震之中人本就站立不稳,冲上去的组特成员吹马哨勒缰绳,几被乱马拖倒踩踏。
一时间人喧马嘶,混乱不堪。可驿馆内的这些巨大声响,却依然淹没在整个大同镇的崩摧尖叫声中,那些声音犹如洪流,轰然攻刺整个耳膜和大脑,冲撞,回响!
沉沉夜色中,混乱和恐惧仿佛没有缓冲没有阻挡,膨胀开去,被黑洞吞噬,没有尽头……
终于走到街上的时候,怀仁第一眼就看到驿馆外断裂的旗杆,国旗碾落于泥……
醒目的橘色里,麒麟圆睁着眼,大张着嘴,似在在向苍穹无声地咆哮……
街上站了许多逃出来的居民,惶惶然凄凄然。大人抱着小孩,爱侣相携相扶。
有父亲将厚毯裹盖在孩子头上,小孩缩在父亲怀里,偷偷从毯子下看着外面,小脸苍白,乌黑的大眼睛中满是恐惧。
有母亲瑟缩着,牙关相击,却仍然用身体紧紧护着孩子。
远处还有人徒手费力挖着倒塌的废墟,哭喊着亲人或是好友的名字。
大地还在时不时震颤,胆小的人哀哀哭泣,后怕的人瑟瑟发抖。
很多人看着从驿馆出来、侍卫保护圈中的怀仁。
他们知道这是太子。
有人聚拢过来几步,又停下了,只用急迫忧惧的眼神看着他。远远近近那么多双眼睛,都在无声地问询和恳求。
是的,这只是一个十八岁都不到的青年。可因为他是太子,他们就相信、或者说宁愿让自己相信,这个人会在灾难来临的时刻支撑起这个危局,会告诉他们怎么办,会拯救更多脆弱的生命,会带领大家重建家园……
这种渴求不是来自理智,只是来自不由自主的意识。
因为渺小,因为微弱,所以需要信仰和力量。
苏亦心能感觉到怀仁掌心微颤。抬头望去,暗淡星光下依稀可见他眼中微光颤动。
怀仁右手握紧拳头。
是的,他也害怕,他甚至只是个十七岁的半大孩子,从未经历过这样的灾难。
甚至前一刻,他才刚刚为了保护心上人,才让鼓励着自己不要怕、不可以怕。
可是那一双双眼睛……
子民。
怀仁第一次感受到这个词带来的震撼和责任。
他们在恐惧中,将求助的眼神本能地投向了他……
保护爱侣,是男人的担当。
保护子民,是储君的职责。
只要他的身边还有着比普通百姓多一份保护、多一点照顾、多一点特权,他就有义务多付出一点、多承担一点责任、多面临一点风险。
眼前这些,无论是年富力强的男人、柔弱恐惧的女人、懵懂瑟缩的孩子,都是他的子民。
原来这个词可以这么悲怆,却又这么激荡。
怀仁用力闭了闭眼,睁开时已是毅然决然的神色:“组特组二十人听我命令:
四人陪护几位里胥分头统计人数,死伤,尤其是失踪人数,总人数必须能对得上;
三人协助发放救援工具,并参与挖掘工作;
三人负责建立急救点,集合大夫、搜集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