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存在只会玷污神父的信仰。打架、偷窃、撒谎成性,一身恶习,完全不像其他的孩子那样,”爱玛冷酷地回答,“她不配成为神父的天使。”她低头看了看胸前不停哭闹踢打的小女孩,烦躁地皱起眉头,“而你呢,你再长大一点,也会变成你姐姐那样吗,黛碧?”
“——她不会,她是个好孩子。”仿佛从深沉的梦魇中挣扎着醒来,黑发探员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尽管显得有些嘶哑与艰涩,“放她走,爱玛,只要你放了她,我绝不会开枪,车也留给你,怎么样?”
修女在黑色头巾下露出一个漠然地哂笑,“不。现在我不想跑了,就算躲过你这一关,你以为我会天真地以为,被一群警车和直升机追着还能逃出生天吗?”
“至少你能挽救一条生命,你从未这么做过,对吧?试试看,我发誓这比摧毁一条生命更能让你感觉愉快。”里奥小心地诱导着她。
“我的感觉不重要了,愉快,还是糟糕,我已经不在乎。”爱玛的脸上浮现一种反常的、懒洋洋的平静,仿佛冰天雪地中的人忽然感觉燥热,即使tuō_guāng衣服也无法降温,那是即将冻死的征兆。“我会一辈子蹲在监狱里,即使允许探监,知道真相后的神父也不会愿意再见我一面——这样的结局对我而言还有什么意义?”
“既然如此,我干嘛不送给神父一个最后的礼物呢?”她低头亲了亲黛碧发顶的旋涡,低声说:“把我的心情传递给他,小天使。”然后她抬起手腕,朝着小女孩天鹅般细白的脖颈用力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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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邦探员敏锐地捕捉到修女脸上反常的无谓之色,职业锤炼出的危机感在他脑中敲响了警钟。他条件反射地把手伸向后腰,握住了备用手枪的枪柄。在爱玛低头亲吻黛碧的金发时,他拔出了枪,瞄准对方。
刀刃在车灯中反射出亮光,他知道必须当机立断,但人质哭泣的脸强烈冲击着他的神经,阻碍肢体接收理智的指令,那一瞬间,眼前的画面与血淋淋的记忆重合,紧张、焦虑和恐惧感汹涌而来。就像一个重症肌无力患者,他甚至感觉不到手指的存在,更无法驱动它扣下扳机……他滞殆了要命的一秒钟!
刀刃即将落下时,爱玛陡然发出一声尖叫。
谁也没料到,她怀中的小姑娘因为意识到哭闹无效而气急,拿出了平时对付母亲与姐姐的绝招——她低头咬住挟持者的手臂,细小而尖锐的乳牙狠狠嵌入血肉,抢食幼狼似的死不撒口。
被突如其来的疼痛猛抽了一鞭,爱玛立刻用力拉扯小袭击者,本能地想要抢回自己的胳膊。
李毕青松开手指,让枪落地——没人发现他什么时候拾起了搁在地面上的那把手枪——这个小小的意外打消了他出手的念头,他在转瞬间做了另一个决定。
他闪到联邦探员的侧后方,右手稳稳托着对方轻颤的手肘,左手握住了僵硬的肩膀肌肉。如同一名耐心指导初学者的射击教练,他的胸膛温热而有力地贴紧对方的后背,在耳畔低声下令:“开枪,里奥!”
黑发探员混乱茫然的瞳孔猛一收缩,梦境中的声音在他脑中炸响——
开枪,里奥。
开枪。这一次你不会失手,因为我在你身后。
那个连环杀手说,借助我的力量吧,里奥,让我们一起,终结这个该死的循环。
这声音如同一股巨大的洪流,瞬间冲垮了精神上的闸门,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推动了他的手指——
修女的右臂上蓬出一团血花,她惨叫着捂住伤口,被冲击力向后推倒在地。桡骨与尺骨被子弹打得粉碎,使得手臂呈现出一种扭曲诡异的弯度,剧痛填满神经,她把身体紧紧蜷成一团大声地呻吟,仿佛这样就能减轻ròu_tǐ上的痛楚。
里奥怔怔地看着手中的武器,灼热的火药味还在鼻端萦绕。即使火光喷吐、枪声响起,他仍无法相信自己竟然如此轻易地开了这一枪!
那些长久困扰着他的精神噩梦、难以穿越的心理障碍,裹挟撕扯着他的情绪漩涡,仿佛同时被这颗子弹击了个粉碎!
他曾以为要摆脱那些东西会是个极为漫长、痛苦的过程——实际上他对此已近乎绝望,所以用一种自暴自弃的态度吞下越来越多的药片,用繁忙高强度的工作强迫自己没时间去思考。
直到此时此刻,这一颗子弹扭转了整整五年时光,终于将曾经偏离的弹道成功地拉了回来!
这一次,他没有失手——之后,也绝不会再失手。
摔落在地面上的黛碧有些发懵。她看着满身血迹的修女,惊恐交加地跑开,但周围浓重的黑暗又阻拦了她的脚步。深夜的林野一片漆黑,唯有车灯照亮一小块光明之地,她望着逆光中黑发男人高大的身影,忽然想起来:他是警察。
要相信警察,大人们总是这样说。她伸出幼小的手臂,急切地想要得到一个温暖安全的庇护所,跌跌撞撞地朝他跑去。
里奥丢下枪,膝盖跪在落满枯叶的泥地上,紧紧抱住了扑过来的小女孩儿,把脸埋进对方蓬乱的浅金色长卷发中。
没有人知道他已经泪流满面。
“……对不起,对不起……”黑发探员用哽咽的声音反反复复地说着,仿佛要将累积了五年的内疚、自责与愧歉倾泻而出,“黛碧,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