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里奥翻转过来,用自己深度锻炼过的腿部肌肉压制住对方的胳膊与肩膀,一手锁住他的双腿,一手握拳直击对方小腹,果然听见吃痛的闷哼。同时对方不甘示弱地一肘顶在他的腰眼,令他同样尝到内脏欲裂的剧痛。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两人同时意识到,再打下去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约而同地去摸腰间手枪——如果将对方顶在岩石上开枪,就能很大程度地避开子弹的反射误伤。
两人互相明白意图,在缠斗中的拔枪动作就显得异常艰难,里奥好不容易挣脱对方的擒拿手,往腰后枪套一掏——一团柔软、饱满、沉甸甸的东西被他抓个正着,作为男人来说,这形状与手感可以说是如臂如股一样烂熟,可他却足足怔了两秒——不是他反应迟钝,而是压根就没往那方面去想。
“唔……操你妈!”对方痛不欲生似的呜咽起来,同时提膝狠撞他的胯下。
这是两败俱伤的节奏吗?里奥心惊肉跳地立马撒手朝旁边闪开,黑暗中一头碰上岩壁,眼冒金星的同时咒骂了一声:“fuck you!”
对方忽然停止动作,半惊半疑地叫了声:“里奥?”
联邦探员的身体顿时僵住,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名字:“……杀青!”
“见鬼!怎么是你?”
“这也是我想问的!”
“妈的你也不早出声,害我白挨了好几拳。”
“吃亏的是我吧,肾都快被打裂了。你干嘛不早点出声,哦,是声线频道太多,不知道该选哪一台吗?”里奥忍不住讽刺了一句。
“好吧,谁叫我们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狭路相逢。但我没想到,你会用这么下流的招数,可真刷新了我对你的印象值——还是说,这其实是种习惯成自然的xìng_sāo_rǎo,连打斗时都忍不住要摸一把?”杀青的语调戏谑满满。
想起方才错手抓了对方的禾幺.处,确实很有些下流的意味,里奥不禁有点脸红,好在黑暗掩盖了尴尬。他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道:“你不是在南岛吗,怎么过来的?”
“游过来的,从海峡。”
“……真是疯狂,那边全都是鲨鱼!”
“可不是,回头想想还有些后怕。”
“你连杀人都不怕,还会怕鲨鱼?”里奥嗤了一声,“你已经干掉了五个会员,怎么,连退回北岛的剩余几个都不放过?”
“——是六个。”杀青纠正道,“我刚刚在会所里又宰掉了一个。要不是你带动了一批轰轰烈烈的追捕队伍,剩下的五个也跑不掉。”
里奥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推到岩壁上:“埃德曼是你杀的吗?一个五十多岁、半谢顶的胖子。”
杀青用力掰开他的手腕:“他有把别人的头盖骨制作成烟灰缸的爱好吗?如果没有,我杀的就是更年轻些的瘦子。”
里奥沉默片刻,寒声道:“你为什么非得把自己弄成一个冷血的屠夫?杀掉活生生的人类对你而言,就这么无动于衷,还是充满快感?你他妈的到底是精神病还是心理变态?还是说真以为自己是正义使者孤胆英雄?我现在觉得比起联邦监狱,精神病院的小白屋是更适合你待的地方!”
他的语气尖锐而严厉,杀青却从中听出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因而并没有生气,反觉得这是一种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所能表现出的难能可贵的关心——尽管方式有些扭曲。他一点也不认为自己应该去监狱或者精神病院。
或许我会去地狱,但也是在死了以后,管他呢,他漠不关心地想。
于是他十分认真地回答联邦探员:“我个人认为自己既没有精神病,也不变态,我只是做我认为该做的事——人们都想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区别在于他们有没有这份实力。当然,你也一样,你觉得抓住我是你该做的,如果你的实力能超过我——恭喜你,想让我待小黑屋就小黑屋,想让我待小白屋就小白屋,我不会抱怨的。”
里奥挫败地咬着牙,同时很想把这个连环杀手的脑袋放在岩石上狠敲,看看能不能把搭错的那部分神经线再重新接回来。
他现在深刻地感受到,他跟杀青之间的这条路——关于道德、法律、秩序方面——完全是条死路,无论如何也无法沟通,如果想要跟他单独相处一段时间,而不生出狠揍他的念头,就必须先撇开这个方向。
——除此之外,他好像还挺正常,不,应该说是挺出色的。黑发探员遗憾地想。
虽说人无完人、各有缺陷,对方却缺在自己所坚守的原则上,且毫无悔改之意,他们之间的矛盾可是说是毫无转圜的余地,这令里奥在遗憾之余,又生出深深的失望。
这种遗憾与失望,一年多来在他心底越积越深,甚至转变成某种莫名的难受,每次见识到对方完美的手法与精湛的布局,这种难受的感觉就越发清晰。就好像在博物馆里见到的一尊汝窑开片瓷瓶,上面密布着令他看着难受的裂纹,而裂纹又偏偏是这种瓷器艺术价值的体现之处。他没法欣赏这东西,宁可要一个浑然全色的瓶子——尽管那样就丧失了风格与品位,但更符合他的审美观。
面前的连环杀手就像那个瓷瓶,精彩完全体现在了他无法接受的地方。里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