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黑发凌乱覆在他的脸上,衬得一张脸更是苍白。凛冽夜风吹得那袭白衣猎猎作舞,在夕阳沉没、夜幕微垂的昏暗中近乎透明,让方君乾几乎有一种错觉,他会融化在天地中,就此消散无痕。
如此让他恐慌的感觉。
方君乾的眼睛霎时被刺得生痛!忽然按住胸口疯狂咳嗽起来!
“少帅你还好吧!”既然有机会和方君乾缓和关系,赵甄建当然不能让方君乾在自己的地盘上有任何闪失。这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咳嗽吓得赵甄建忙不迭搀扶。
方君乾看都不看一眼,一把推开他踏上军法台就要去解开捆着肖倾宇双手的麻绳。
赵督察长慌忙叫道:“少帅,时辰还没到呢!不能——”
方君乾猛地转身拔枪,满含杀意的眼和黑洞洞的枪口堵住赵甄建下面的话。
赵甄建吓得一个哆嗦。
刚刚还跟自己谈笑风生的方君乾宛如换了一个人,原本清澈的眼睛此刻血丝满布,刹一望去宛如被血染红,凶戾如同从尸山血海里钻出来的阿修罗王!
赵甄建从刚才起就一直在观察着方君乾的表情,当他见到方君乾看见无双后所迸射出的那股痛彻心扉的伤痛,他心里就暗道不妙。
当方君乾用这种杀气腾腾的恐怖眼神瞪向自己时,赵甄建宛若当头浇下盆冰水!
刺骨寒凉!冻彻心扉!
他终于明白:自己刚才的种种示好完全是白搭!因为方君乾绝不会放过自己!
怎么办?赵甄建不由为自己的前路忧心忡忡。
段齐玉想利用自己为他背黑锅,随时都可能抛弃自己这颗弃子;可是自己把肖倾宇伤成那样,方君乾更不可能饶了自己。
两相权衡取其轻。
都说兔子急了都会咬人,更何况是赵甄建?他此刻恶狠狠看着军法台上的绝世双骄:要不然……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是了,只要方君乾强行将人从军法台救下来,自己就有借口将两人一同论处!
无双忽然感觉到有人在解开自己手上的束缚,不由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喃喃辩白:“肖某无罪……”
眼睛忽然酸涩不已,有一股热流挣扎着想涌上眼眶。
方君乾只觉眼前被一片水雾挡住,模糊一片。只能哽咽着回应他“嗯。无罪。”
听到耳边传来的肯定,长长羽睫轻颤了几下,挣扎着张开。
随后,那不动声色的冷峻线条在看到那个人后竟一下子放松下来——方君乾……
方君乾沉着脸一言不发,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别……”无双虚弱但坚定地阻止:“时辰未到。”
离那八小时的垂吊示众还有四个小时。
方君乾的脸庞抽搐了一下,一般犀利的双眸瞪着伤痕累累的白衣少年,不知是痛,是怨?
无双清澈信任的目光回视他——方君乾,不要让肖某一番苦心付诸东流。
好好好!
你受苦,我陪你一起!
少年元帅忽然狠狠一拳敲在刑柱上!
无视指关节迸裂的血花,方君乾飞快扯下身后的斗篷将无双裹得密不透风以抵御寒风侵袭。
夜里的风自山谷呼啸而来,正对着生性畏寒的肖倾宇。
纵然裹着斗篷,寒意还是从领口灌进来,干燥的风吹在脸上更像是刀剐一般。
忽觉身上一暖,凛冽的夜风尽皆被挡去。
昏昏沉沉间,肖倾宇看见方君乾像一尊雕像默默守护在他身前,为他抵挡住山谷间肆虐的春寒料峭。
一刹那,定格了时间。
无双只觉鼻子一酸,微侧过脸去。
这屹立于自己面前的背影,红尘寂寥,恍若隔世。
这一立,就是整整两个时辰。
——直到浩瀚星汉逐渐湮没苍穹,天光破晓。
天一亮,军法台下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方君乾三下五除二将绳索解开后,
倚在他臂弯里的无双不甘示弱地努力让自己挺直脊背,眼眸笑如春风,一身傲骨却倔强如斯:“肖某现在无力行走,请少帅助肖某一臂之力。”
“好。”
方君乾也不多言,只是搀住他,让他借力勉强站立起来。
然后,相携向外走去。
赵甄建万万没想到这两人这么沉得住气,硬是撑过四个小时熬完了刑罚。
赵甄建的那帮子心腹手下在长官的示意下慢慢将绝世双骄包围起来,却没有人胆敢第一个出头。
方君乾浑身弥漫着一股难言的煞气,只要近他十步之内就会被那凌厉的杀意吓得心胆坍塌。
他冷冷抬头,说出一个字——
“滚!”
当方君乾扶着无双慢慢朝督察总部的大门走去,一个白衣沾血无悲无喜,一个斗篷猩红面如寒霜,分明是被人挟着,却好象是众人簇拥着他们一般。
这般的光彩,这样的风华,有时简直招人怨恨,令卑劣的小人更加憎恶,让人忍不住将他们踩在脚底狠狠折辱,撕下这要命的骄傲。
可赵甄建不敢,起码他在众目睽睽下不敢。
眼睁睁着目送着他们走出了大门。
这督察总部几千兵马,竟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少帅,赵甄建动了杀心,他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等我们离开他视线范围后……”一阵气急让他捂住胸口的伤痕,疼得汗如雨下。
“倾宇,别说话了——”
“不,”他漆黑明亮的双眸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