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过往的情分,李春明法外留情,交待手下在执行抓捕任务时留点时间给何朗通知亲属。被抓时何朗并没有任何拒捕的意图,仿佛早已预见到这一天的到来。他给在诊所工作的周云飞打了个电话,告知对方自己有急事要离开几日,然后坦然地坐进车里。
合上卷宗,李春明拿出另一包烟弹出一根点上。执烟的手点了点卷宗封皮,他长长叹了口气:“现在屋里就咱哥俩,说说吧,你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既然打过仗你肯定杀过人吧,春明哥?”何朗反问。他的声音浸在缭绕的烟雾中,沙哑,沉重,令人窒息。“还记得第一次杀人之后的感觉么?”
李春明沉默了。他不知道自己s,he出的第几颗子弹击倒了第一个敌人,但他永远记得第一次把刺刀捅进敌人胸膛里的感觉——血是腥的,混着硝烟的味道,就像一道永远愈合不了的伤口烙入胸腔。
“我记得。”何朗凝视颤抖着的指尖,目光中透出夹杂着恐惧的厌恶,仿佛那上面沾满了赤红腥臭的血。
“可是他不死我就得死……”
闭上眼,他将脸埋入掌中,悔恨叹息。
棕榈油的味道在闷热的空气中像是发酵过度一般令人作呕。可持续了四十个小时的重体力劳动,即便是关押榨油工的小屋里再憋闷,何朗也在躺下的瞬间就陷入深眠。
行船至马六甲遭遇海盗,船上的货物被洗劫一空,船长、轮机长还有大副都被杀了。匪徒把他们这些船员用小船运到个离岸的岛上,押进油厂做苦工。
油厂老板是海盗出身,对待他们如同奴隶——两天轮一次班,馊了的食物还吃不饱,以及酷热和繁重的劳动,这一切使得身强体壮的船员们迅速衰弱。倒下会被守卫拿水泼醒接着干,像榨油一样榨干他们身上的最后一滴血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