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劫到王琼英,她中途被人抢走了。”
“谁抢走了?”
“我底下那些假扮马贼劫道的番子全被杀死,没有留下活口回来汇报。”
“敢有半字不实,你知道后果。”
“我敢对天发誓,你家九姑娘若是被我劫走了,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
事无巨细问下来,聂小倩终于是将王琼英被劫一事来龙去脉梳理清楚。
原来那晚曹玉轩在那里埋伏了两路人马,她虽然将扶桑忍者和剑豪引走,但还有一路尾随着王琼英出了县城。
待得出了郭北县地界,荒郊野外,那一路人马化作马贼准备将王琼英劫走。不料才将王家的清客刀客杀光,半路杀出了另外一路人马,救走了王琼英。
如此,眼下谁也不知救走了王琼英的是哪一位。若是那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之士还好,若是歹人?
聂小倩左手握着的八岐天纵剑声嗡然沉鸣,似有一条大龙潜藏于内,欲自蹦出鞘,斩杀一片腥风血雨。
王麟见她面色不善,大有杀曹玉轩而后快之意,顾不得还喘着粗气就急急劝道:“聂大家,这贼子还有用处,点他穴道,暂且别杀他。”
尽管他对曹玉轩的恨意比起聂小倩要来得更加沉重,但将曹玉轩就这样杀死于事无补。他不敢肯定曹玉轩有没有撒谎,而且曹玉轩已成为阶下囚,形不成威胁。
留着曹玉轩一条狗命,或许对寻找王琼英有所帮助。
一直作可怜状,企图引发聂小倩同情心的曹玉轩,听得王麟这般话,立即意识到艳若桃李的聂小倩实际毒似蛇蝎,想要杀自己。
“青竹长蛇口,黄蜂尾上针,最毒妇人心。”
惊恐难当的慌乱之际,曹玉轩正要大骂这般话语,不料还没骂出口就脑袋一痛,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却是聂小倩手中八岐天纵剑柄重重敲下,将惊恐难当的曹玉轩活活敲晕了过去。
将曹玉轩敲晕,聂小倩回头见王麟目光有异,于是随口解释了几个字:“我不会点穴。”
王麟无疑没有想到在他看来高深莫测的聂大家居然不会点穴,愣了一下,默默答道。“这样也好。”
夜幕沉沉,冷月如钩挂在天边。
坐落在半山腰处的山神庙里面一片漆黑,门额上斜拉下来勉强挂住的残匾一晃一晃的,从里面传出来四处漏风的呼号之声。
聂小倩一手提着八岐天纵,一手提着曹玉轩的衣领,与脚步蹒跚的王麟,穿过无门黑洞走了进去。
庙里三丈见方,早已破败,枯藤蔓墙,一个泥塑木偶歪倒在神坛上,蜘蛛网如丝如织,绕梁挂柱。
当聂小倩三人进去的时候,几只老鼠携家带口惊逃而走。
聂小倩将曹玉轩随手扔在一边,挥一挥衣袖,将满地灰尘拂走。
顺手扯下来些枯藤,把篝火点起来,火光熠熠,映照得山神庙越发破败不堪。
靠着墙壁无力坐着的王麟,被火烤着,身上多了一些暖意,他看了聂小倩几眼,嘴角动得两下,迟疑的说道:“聂大家——”
聂小倩见王麟那犹豫不决的模样,对他想要说什么心中了然,面沉如水的说道:“王公子,如你所见,我不是人。”
之前她与曹玉轩几次交战,那神出鬼没的身法,被琉璃玉佛佛光所伤的情景,曹玉轩与其护卫等人的忌惮,她的身份其实已是昭然若揭。与其隐瞒,不如干脆直接说出来。
只是她说完,旋即发现王麟呆在那里,她转念一想,顿时醒悟过来:“我不是人”,这话歧义大了点。
也亏得王麟不是那等油嘴滑舌之辈,不然怕是少不了一番嘲笑。
“这位姑娘不是人,九天仙女下凡尘。”
聂小倩还在尴尬时,好像听到王麟嘀咕了一句什么话,问道:“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王麟慌忙摆手答道。
“几个月前,我被山贼杀死在兰若寺附近,尸骨最后被埋在招魂岗上,由此成了兰若寺里的鬼。”聂小倩没有去理会王麟的慌乱,她只自说自话一般,将自己的身份说出来。
她本以为这些话难以对人言,至少难以对王麟这样的普通人说。倒不是羞于启齿,而是人鬼殊途,人鬼难以两立。说出来,人未必信。一旦信了,大概不是害怕,就是以斩妖除魔之名,把鬼抓住,消灭了。
实话说尽,她看了王麟一眼,见他脸色沉沉,不由在心下自嘲般笑了笑,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是鬼。你心有提防也没什么,只是你不必害怕。因为即便是鬼,我也从来没有害过任何一个人。”
要是王麟无法接受,并且想要抓鬼,那她只好一走了之了。
王麟听了聂小倩的话,脸上神色果然是变幻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他才答道:“不瞒聂姑娘王麟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鬼。”
他说到这里,苍白无血的脸上不但没有害怕,反而是露出了一丝笑容,“不过聂姑娘之福,倒真没有被吓着。至于鬼的秉性,人有好人坏人,鬼当然分好鬼坏鬼。聂姑娘这样的,自然是好鬼无疑。”
“好鬼,聂小倩就当作是夸奖了。”聂小倩笑道。
难得遇到一个知道自己是鬼,却不害怕的人,她心有蔚然。
徐先生说,读其词,感其寄思无端,抑郁不释,韵淡疑仙,思幽近鬼,倒是错有错着。
别说九姑娘与她交好,单是九姑娘三番两次叮嘱我照顾她的好姐姐聂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