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时一样遥不可及。就好像南迦巴瓦峰的真容,那直刺苍穹的长矛固然令人向往,然而它终年隐藏在云雾中,看也看不清,攀也攀不上。
“夏未来,跟我好好告别吧。我这样走了太不安心。”项越说。
“什么叫做好好告别?你两天前不就着手订机票了?这时候跟我商量告别的事,不觉得矫情?”夏未来转过身,一手泡沫飞溅到对面的镜子上,打碎了镜中的像。
项越看着他,眼神复杂。
“还是说……你希望我问:你老婆和我你选哪一个?”夏未来噗地一声笑出来,“别傻了,项老板,我们可以419、429、439,但是我早说过了,玩玩而已,何必当真。”
项越傻住了。说真的,他情愿夏未来撒泼骂他负心薄幸什么的,也不希望他们的关系如此倒退回从前。
他知道自己有错,他明知道夏未来最介意的是什么,但他还是无能为力。有些责任不得不去挑,是他自己一开始没有看清,是他太过自信。今天陶睿的话才让他清醒——他能分给夏未来的能有多少……
夏未来叹了口气,无论语气或是表情都平静得让他郁闷:“项越,我们庆祝每一天都可以,但是你知道,真正的过日子不是一种庆祝。你已经有太多我没有的东西,这对我来说不公平……你看,我还得自己洗内裤。”
“……”
“谢谢你给我的假期。”
端起过好水的衣服,夏未来拨开挡道的项越。项越本能地握住他的手,却被那冰冷的温度刺激得一哆嗦。只一愣神,夏未来就出了屋子。
冷冽的风在露天晒台上飒飒作响,漫天的星辰密密麻麻。一勾弯月斜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像个苍白的嘲笑。
夏未来在身上摸了半天才想起来,从陶睿那里偷的烟都抽完了。
长长的叹息,随风飘到对面的层峦叠嶂中,夏未来忽然觉得自己深沉起来。没有多少愤懑,也没有多少不甘,只不过小小感慨一下: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而他就是那位碍事的“我师焉”。
“你在做什么?”旁边的晒台上传出一声问候,声音略低沉,夏未来分辨出来是陶睿。
“我在晒月光……不,还是别说这么文艺了,我在晒内裤。”
陶睿出来抽支烟,就看见夏未来在一条迎风招展的裤衩旁敛眉深思。
夜风把他本来就乱的头发定型成了旗冠,一边倒着,细碎的发尾贴着他微眯的双眼,在他的眼里,那种迷离动人心魄。
陶睿一撑手跳上晒台的围栏,把夏未来吓了一跳:“你站那么高干嘛?想自杀?”
陶睿目测了一下两幢房子之间的间隙,然后纵身一跃,轻巧地跳了过来。夏未来目瞪口呆地看他走到自己跟前,又瞥了眼宽约两米的间隙,真真替他捏了一把汗,骂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陶睿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递给他一支烟:“要不要?”
“……要。”夏未来拿过烟,点上,此刻觉得陶睿真是很贴心。
两人沉默着迎风吹,倒并不觉得有多么冷。夏未来不再看黑黢黢的山峦,转过身对着自己的内裤出神。
陶睿看他眼神越来越迷离,不由问:“你在想什么?”
夏未来吐出烟圈,说:“小睿睿,你听过快乐王子的故事吗?”
“……”陶睿思考了两秒,“哪个快乐王子?”
夏未来笑起来:“就是一个童话故事。说的是一个由黄金和宝石打造的快乐王子和他的朋友燕子的故事。”
王子是座雕像,矗立在城镇的正中央,他看见了许多人的疾苦,于是让燕子为那些人衔去自己身上的金片和宝石。日复一日,到了冬天时,他身上的金片都已经没有了,宝石也只剩下作为他眼睛的蓝宝石。
燕子说:“对不起,我要去南方过冬了,不能留在你的身边了。”
王子说:“没有关系,你把我的眼睛分给那家人,然后你就走吧。”
燕子这样做了,可是等它回来告别时,它放弃了原先的打算,决定留下来:“我已经没有力气向南飞了,让我留在你的身边吧。”
后来燕子死在了王子的脚下,最终他们两个都被白雪覆盖了。
陶睿听完皱起了眉:“这是童话?怎么这么惨?”
夏未来笑:“确实挺惨的。不过这个快乐王子一直是我的偶像。”
“这种人有什么好崇拜的,付出到最后还是一无所有,显然脑子有问题。”
“咳,你先别质疑他。我崇拜他不是因为他施舍大众的好心肠,而是羡慕他能让一只候鸟为他留下。”
“……”陶睿望进夏未来明润的眼,心里不知怎么一跳。
夏未来继续说:“写这个故事的人叫奥斯卡?王尔德,他没有他笔下的快乐王子这么幸运,他为他爱的人付出了名誉、金钱,却还是没有挽留住他,最后甚至因为同性相爱的lún_lǐ锒铛入狱……所以说,大多数有着这种妄想的都是偏执狂,而真正留得住候鸟的没有几人。”
他说得非常坦白而平静,偏偏每一个字句都像一个小钩子,硬生生钩住了陶睿的心脏。等他意识过来的时候,已经狠狠地稳住眼前这人喋喋的嘴,把他的话全部吞进自己的肚子。
什么快乐王子,什么王尔德,什么小燕子,什么lún_lǐ道德,统统都是个屁,还抵不上夏未来呆呆地凝望着内裤的眼神。
夏未来又被他吓了一跳,不明白自己好不容易酝酿出的说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