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狗没再理会一脸悲愤和绝望的熊子,从一本书堆中抽出一本《拿破仑大传》,把夹在其中的那张存折小心翼翼放入口袋,然后拿下挂在墙壁上的旱烟枪,在上海闯荡了将近一年,也就这两样身外物丢不掉。
陈二狗走到门口。又转身来到熊子身边蹲下。笑容阴沉沉地找到他口袋里手机。一把摔成粉碎。然后才跑出去房子。留下终于心如死灰地熊子。他不认为自己能爬出去喊救命。他能做地似乎就只能是等死。
王虎剩和张三千站在门口。陈二狗也不解释什么。道:“虎剩。你带着三千和解放现在就离开上海。我怕事后那犊子身后地那帮人对你们也下手。我就不跟你们一起了。要死也不能拉你们陪葬。以后张三千就交给你了。我现在得去找一下张兮兮。有事情要交代她。”
似乎早有准备地王虎剩摇头道:“要死死一块。二狗。这事情你别想一个人扛。给你烟抽地那天起就没想过要从你身上拿荣华富贵。不一起走可以。三天后在南京汇合。我那里有点关系。能让我们混碗安稳饭吃。我清晨八点在钟山鸡鸣寺等你。每隔三天去一次。只要到了南京。就可以安枕无忧。身份证暂住证之类地我都可以帮你和三千搞掂。好了。就这么说定。不废话。大家一起跑路。”
没半点婆婆妈妈地王虎剩也不给陈二狗拒绝地机会。立即带着张三千去找王解放。
出了大事情。才体现出这位小爷在关键时刻地胸有成竹。
陈二狗则跑去公寓找张兮兮。
下了出租车,跑到公寓,陈二狗祈祷那妞没神经地一个人跑出去泡吧逛夜店,还好,运气不错,这女人依然穿着睡衣窝在沙上看电视,玻璃茶几上堆满了模型盒子和六七艘成型的舰船,陈二狗懂点军事,知道那叫战列舰和巡洋舰,当然他当然不知道什么“俾斯麦号”战列舰或者《斯佩尔伯爵》号战列巡洋舰,虽然好奇这个承认自己肤浅花瓶的富家浪荡女为什么肯花时间在组装这模型上,但没时间也没那个去了解另一个世界的女人,站在门口说道:“张兮兮,转告小夭,让她休学一年,这一年不要来上海,不要问我为什么,总之我不是在开玩笑,你要愿意,再替我跟她说声对不起,不愿意就算了。”
张兮兮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个一头汗水、手里握着一杆老烟枪的男人,她第一时间竟然没觉得他疯了,于是她觉得自己疯了,然后她跳下沙,从地上那条牛仔裤掏出一个gu,抽出一张工行的牡丹卡,丢给陈二狗,道:“密码是我那卡号的后六位,你也别问我为什么,就当我借你的,用了多少你自己记清楚,以后老老实实连本带利还给我。你要是不收下那卡,信不信我就打电话报警。到了外地你千万别用你自己的卡或者存折取钱,会被逮住的。好了,你可以给本格格滚了,该干嘛干嘛去。”
于是陈二狗继续跑路。
八成跟陈二狗一样疯了的张兮兮拿起一艘“欧根亲王”号模型躺在沙上,翘着两条白白嫩嫩的漂亮小腿,噘着嘴巴自言自语道:“都严重到连夜跑路的地步了,是杀人还是放火了?也不知道趁这个机会把我推倒,反正又不需要几分钟,你可以战决呀,然后我就可以告诉自己,一个弱女子被一个罪犯强暴,我也没辙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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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上海某栋别墅内,一个女人正在喂养一条玻璃笼子里的眼镜蛇,笼子出奇的大,那条蛇也不如一般宠物那般温顺,充满了野性和灵气,投放进笼子的不是鸡鸭或者兔子这类饵,而是一只黄鼬,这玩意也是能咬死蛇的,女人饶有兴致地欣赏两者相斗。
眼神妩媚得清澈,不腻,点到即止,恰到好处,这很考验女人的底蕴,寻常女人就算修炼一辈子也没这功力。如果一个女人在欣赏一幅水墨山水画或者凝视心爱的男人,有这种眼神,对旁观者来说是件赏心悦目的事情,但她所看的却是裸的厮杀。她身后某位光头河北佬对此见怪不怪,接到一个电话后,来到她身边,脸色古怪道:“那家南京军区下属医院刚走出来一个吴煌,又躺进去一个赵鲲鹏,一个是陈富贵干的,一个是陈二狗做的,这对兄弟下手一个比一个狠。”
上海喜欢养蛇的女人也许不少,但喜欢养毒蛇并且一口气养了八条的肯定只有竹叶青。
她转身,脸上似乎有一抹不可思议,略微错愕道:“横着进医院的不是陈二狗,是赵鲲鹏?”
光头佬蒙冲笑着点点头,带着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挠了挠头,道:“如果不是那熊子的一个死党听到了风声,打电话去现关机,察觉到不对劲赶到陈二狗那房子,找到了躺在草席上的熊子,恐怕再晚就不是送急症室而是直接送火葬场了,也算那小子倒霉,据说一照面就被陈二狗用石灰扑瞎了眼睛,然后一刀捅在腹部,这也就算了,陈二狗那家伙跑路的时候还没忘记把他手机摔碎,也没把匕拔出来,这不等于让熊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等死吗,二狗这一手,真他娘的毒,够种。”
“蒙虫,给我拿壶酒,最好的。”
竹叶青坐到客厅的黄杨木椅子上,呢喃道:“好一个狼子野心狠手腕,当浮一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