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林衍肃然道:“我也是。”
雪地间寒风肆虐,夹杂冰雪凝练而成的凌冽苍白的味道,连林衍身上熟悉的乌木香都消失了。
穆康重重吁出口气:“有酒就好了。”
“一会儿还要走下去。”林衍也有点遗憾,“如果住在这里,有酒有音乐陪伴,你觉得怎么样?”
穆康想了想,说:“一直住肯定不行,住一段时间是很好的。”
林衍若有所悟,沉默半晌,思索道:“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临时搭建的木屋?”
“有意思。”穆康兴味盎然地看向林衍,“不过之前看过的房子都不像能住人的样子。”
两人隔着墨镜目光相接,竟似不约而同地在那阵风、那缕空气、那道阳光中体会到了什么,默契地往山顶的方向望去。
穆康:“那里好像还有一栋?”
林衍:“过去看看。”
最艰难的一段山路已经过去,靠近山顶的地势变得平坦。两人加快速度,直接穿过了一大片被冰雪覆盖的草地。
临近山顶的木屋外墙漆黑潮湿,看起来和山上大大小小的牧民木屋没什么区别,遗世独立于雪山之间,无人问津。
然而如果有心的旅行者能稍稍留意它、悄悄靠近它,便会发现它和之前那些豪放派的牧民小屋截然不同。
这栋木屋设计考究,门窗框架完好,门口的雪还有被人清理过的痕迹。穆康在门口站定,不确定地问林衍:“这是……海德格尔的山间小屋?不是在德国吗?”
“是在德国。”林衍小心地走进去,“这只是一间住过人的普通木屋吧。”
屋内和屋外一样寒冷,室内勉强保留了一些往日印迹,陈设一览无余:墙上镶着壁炉,里面有未融化的积雪;壁炉前放了张黑乎乎的桌子,桌子上并排放着两个漆黑木盒。
“这就是那个经理说的惊喜?”林衍犹豫地问。
“看起来好像是……欢迎人打开的意思?”穆康踌躇道。
两位向来很有主见的男士忐忑地环顾这栋颇具寓言意味的木屋,难得都有点畏手畏脚。
时间仿佛悄然静止。
冷风裹着冰雪气息穿堂而过,无声提醒着属于冒险者的时间有限。穆康打了个哆嗦,终于决定说:“打开看看。”
林衍看了他一眼,坚定地点头,伸手掀开了左边的木盒。
里面静静躺着一个深色封面的笔记本。林衍深吸一口气,把本子拿出来,稳稳翻开封皮,映入眼帘的是一行德语。
穆康看德语远远不及林衍快,慢慢念道:“献给……我……罪恶?”
林衍低声翻译道:“献给充满罪恶的我。”
他翻到第一页,依旧没有冗长词句,发黄的纸张正中间只写了一句话:
“沉默有罪,我为此深深忏悔。”
作者有话说
其实山上那段我脑海里的场景是这样的:
林:……除了会做饭、喜欢花,还有什么是遗传的?
穆:喜欢你算不算?
接下来用一章串一个小小的日记体剧中剧。
第三十五章
那是一本用德语书写的日记。年代久远,字数不多,语言零碎,用词简单,一看就不是出自大师之手。若不是因为开头的几句话,林衍和穆康都以为这会是由某位热爱大自然的普通人书写而成的山间生活记录。
可惜它并不是。
日记的内容触目惊心,从既为当事人、又是旁观者的奇异角度,讲述了一个闪亮灵魂、一段黑暗过往。
让身为冒昧者的林衍和穆康在那一小时里,把寒冷都暂时忘却了。
笔记本前面几页被撕掉了,第一次能看到的文字记录始于1958年7月14日。
1958年7月14日
今天新来的年轻人有一头耀眼的金发,蓝眼睛漂亮得像夏日的天空。听说他是一位艺术家,一名诗人。我喜欢艺术家,他们总是很特别。
1958年7月20日
他非常不听话,已经在审讯室里待了五天没有睡觉,谁都拿他没办法。
他不愿意认罪。
1958年7月22日
他的蓝眼睛就快失去光泽了。
1958年7月24日
我把他放出了审讯室,勒夫对此很恼火。这么做对吗?我不知道。审讯手段对他没用,这样下去只是浪费时间。他是那种永远也不可能认罪的人。
1958年8月1日
就餐时间我看到了他,他和几个朋友坐在一起,蓝眼睛还是和原来一样,实在是太好了。
1958年8月10日
他又被关进了审讯室。听说是因为写了一首诗。
1958年8月11日
他居然在审讯室里把那首长诗高声念了出来!勒夫和希维尔用鞭子都阻止不了他!上帝啊,我不得不承认,他真是个天才!
1958年8月12日
勒夫打算多找几个人,继续用鞭子对付他。我该怎么办?我什么也做不了。
1958年8月12日夜
他被打得奄奄一息,浑身是血,一整天都没能睁开眼,大概活不了了。
我要将他的新诗写下来。这样做很危险,可我没办法忘记他发着光的蓝眼睛。
“接下来就是那首诗。”林衍顿了顿,说,“翻译成中文对我来说太难了,我试试翻译成英文。”
穆康:“嗯。”
焦虑的朋友
我有一些焦虑的朋友,一直焦虑地、不停地催促我
快离开这个国家!你一定要逃走
到外面的世界去!歌者一定要歌唱
这里食物短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