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马立时听话了,如对王者诚服的猛兽,任凭驱使。
苍碧回身射箭,刘柏似早有准备,马背上挂了数个满满当当的箭筒,两人一骑穿行箭雨弩风中,终于与大队汇合,退到了军营前。
行军不停,继续往南,封锁官道口,不时,胡虏追至,苍碧一声令下,士卒驱马领路逃散,引胡虏至山脚下。
苍碧欲往西行,刘柏却勒转马头往东:“西面敌军多!”
刘柏一意孤行,全然不顾苍碧在后头指向,苍碧无计可施,只得解下两捆箭囊,纵身跃下疾驰骏马,就势在地上打了个滚,拦住一匹失主骏马,策马往西而去,回首大喊:“入官道!找飞虎!”
“谁教你这么勇猛了!”刘柏恨急,拧眉咬牙,架马追去。
曹飞虎从官道口驱马冲出,高喝:“你小子,怎么抢我马!”
“少废话,救大将!”刘柏指路,两人并排追去。
西方丘陵下,苍碧不过晚来一步,踏过的是无数李家军血流遍地的尸首,扬首看向山巅,没有乱石,没有网绳,他要求布置的一切都没有,只有旅长一闪而过的背影,带着十数名下属,送他一抹讥笑,事不关己地下了山。
东面乱石阵成效颇显,歼灭胡虏近十分之一士卒,余下残兵打压着李家军,一路往官道口而来,数方人马汇聚,至此,苍碧手下竟只余下不足五百人在场。
朝阳初升,遍洒苍莽大地,官道上,距离战役不足五里处,大司马领着长长的十万大军队伍,驻足。
“大人,是否立刻迎战。”
“慢着。”大司马气定神闲,“让胡虏再打痛快些,待他们杀红了眼,精疲力竭,毫无防备之际,我们再突入,岂非轻而易举。”
“李大人抵挡得住吗?”
“抵挡不住岂不更好,李家人向来眼高于顶,自诩忠义,反正都为国捐躯了,也不欠他一个。”大司马道,“传令下去……”
斥兵送来援军即到的消息,苍碧正叹九死一生,欲领军继续后撤以保全性命,却听斥兵道:“司马大人有令,都骑尉李琦骁勇善战,尽忠为国,此战已是大功,务必抵挡住胡虏攻击,无论用何韬略,只许进,不许退。”
“司马大人呢?援军呢?”苍碧边射边朝山岭上的斥兵吼。
“中原国拓展大业,四方征战,此处既已有威猛的李家军,何需再援。”斥兵重复,“司马大人有令,只许进,不、许、退。”
这便是将李家军与援军划清界限了,苍碧心凉如冰:“退了呢?”
“诛。”斥兵撂下比铁盔还冷硬的一字,扬长离去。
第88章诡诈细作与惨淡师将十六
苍碧怔在当场,原来将相恩怨,深刻至此,竟能使人冷眼旁观,见死不救,甚至落井下石。
“大将,怎么办!”曹飞虎长刀旋身,砍翻激射而来数枚箭矢。
“退!”苍碧猛然回神,“你们快退!大司马定就在不远处,他与李家有恩怨,但绝不会置中原国国土于不顾。听着,从现在起,再没有李家军,尔等都是中原国的士卒,无有将领,立刻前往官道,与大司马一行汇合整备!”
话音一落,便有不少将士如蒙大赦,谁也不愿跟随落寞氏族死在战场上,调转马头,向官道逃奔。
“你呢?”曹飞虎问。
“我有军命在身。”苍碧一箭射向敌阵,将一名胡虏卒长一箭穿心。
曹飞虎吼道:“你不能留在这送死!”
“我不在这也是死。”苍碧笑了起来,他这一路来死了多少次?有病有痛,有惊有恐,现下却半点都不怕了,“我死不了,我能回家了。”
“你疯了,说什么傻话!”曹飞虎怒然勒过苍碧马首。
“飞虎,带刘柏走,带所有士兵走。”苍碧道,“胡虏一入官道,司马大人定然出兵,十万大军迎战,必定大获全胜,大家都会安然无恙。”
数名敌方重骑兵围将上来,领头一人边环顾四周,边怒骂:“赫连那狗娘养的搞什么?笛子呢?”
“就这么点人了,还管什么笛子、将领,通通杀了,都不在话下。”后方骑兵超过他,一刀砍向刘柏。
刘柏带着头盔,看不清面目,急速俯身,闪过长刀,错手抓向重骑,卸了他刀兵以自用,反手一挥,扫过苍碧身前,刀锋犀利,瞬间将两名敌军头颅削下,鲜血迸了苍碧满脸。
“刘柏,撤!这是军令!”苍碧抽出长刀,捅进敌军胸口,一手将弓箭横在刘柏胸前,把他往后赶,“飞虎,快!我断后,否则谁也走不了了!”
“李琦!”刘柏大喊,竟翻身下马,捡起地上一柄长刀,借着娇小身形,旋身带刀,错步马蹄之侧,三两下斩杀围拥的一圈战马,胡虏毫无防备,纷纷落地,他再一旋身,一刀横过一人脖颈,一刀刺入一人胸腹,拔刀再斩,须臾间竟夺去七人性命,一柄长刀被盔甲崩裂,他又从尸骨未凉的胡兵身上抽来一把,“我不是李家军了,何须听从军令!”
“刘柏!”苍碧握拳垂在马背上,猛蹬马腹,冲出数丈,展弓射杀将箭矢瞄准刘柏的弓士,“我让你回去!”
曹飞虎也冲上来,携着数十名死忠将士,护在苍碧周围,展开攻势:“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滚!”苍碧吼破了喉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有能转世的命数,一死即生,能回连云阁,能回家,而这些人呢?若是死了,就真的万事皆休了……
胡虏猛兵如潮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