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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碰着这样殷切温柔的目光,只觉得自己的心尖都软了许多,更是迈不动步子,不由得转念道:“罢了,你难得出宫一回,偏还要累得那你陪朕跑着一趟,也是辛苦.....还是先去蓬莱宫看看珏哥儿,陪你用顿午膳再说。”
方宸妃明知故问的道:“那,淑妃妹妹那里?”
皇帝叹了一口气:“叫底下人跑一趟传个话就是了——这一早上也是怪折腾的,偏她身上还有病,朕这会儿过去,她怕还要强打精神服侍朕,却又是累了她。”
方宸妃低垂螓首,玉白的颊边微微泛红,细声道:“就知道表哥你最会心疼人。”她深知张淑妃眼下正是气急时,自然乐得将皇帝拉走,再火上添油的气张淑妃一回。
皇帝见她玉面泛羞,心里更是痒痒,只是他还有理智,顾着这会儿还在慈安宫外,不好在太放肆,这才只是伸出手,借着袍袖的遮掩,在袖子底下悄悄的捏了捏方宸妃的柔荑,压低声音与她含笑道:“表哥总是最心疼你的。”
方宸妃似是羞极了,长睫一颤,抿了抿唇,竟是一时没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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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姬月白就这样在慈安宫安顿下来了。
方太后给她指的是东配殿,宽敞明亮,足有两间屋舍,一间用作卧室,一间用作书房,对于姬月白这样的小姑娘来说真真是够用了。
因有方太后交代,底下的人收拾起来也是极快的,不一时便已将内殿打理的干净整洁,连同被褥都是晒过熏过的,带着暖香。只是这儿往日不住人,方太后又是那样的性子,故而殿中的摆设物件都是极少的,空落落好似寒洞。
亏得慈安宫使唤的人都是伶俐的,收拾的时候还悄悄的问过方太后身边的徐嬷嬷,这才从库里拿了些物件摆设一应的摆在内殿里,里面还有一座红珊瑚盆栽,差不多都要比姬月白身量还高了,宝光耀华,着实耀眼,倒也给这内殿添了几分少女明丽娇俏的颜色。
翡色多少有些忐忑,直到随着姬月白入了内殿,见着窗几明亮,物件齐备,这才略宽了心。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惶然问道:“殿下,这就.....”她斟酌着道,“这就出来了?”她是真没想到,事情竟然真就和二公主当初说的那样简单。
简单?
姬月白听到翡色这话倒是有些想笑:哪里又算得上简单。
要想搬出慈安宫,不仅需要让皇帝觉出张淑妃对女儿照顾不利,还得让张淑妃自己主动开口配合。
所以,姬月白先拿徐嬷嬷开刀,借此暗示皇帝:张淑妃管教不力,辖制不了底下的人,偏病里又没精力,只怕照顾不好女儿。然后,也借着皇帝发作打死徐嬷嬷来吓住张淑妃——若非真被吓住了,张淑妃后面怕也不会那么慌张无措,更不会那样干脆利落的配合她。
最要紧的是,要用张淑妃假病之事拿捏住张淑妃,让早就吓着了的张淑妃主动开口配合。这揭露假病自然不能她自己来,偏她身边本就缺人,玉暖胆小懦弱、田蓝早有外心,而且这两人到底不是张淑妃身边伺候的,说出话自然没什么力度。而她现下人小力微,没钱没势,更是策反不了张淑妃身边的宫人。所以,她思来想去才挑了翡色——这人既有野心也有胆子,更重要的是伺候过张瑶琴的贴身宫人——因为张瑶琴被赶出了宫,翡色才会急着谋出路,才会被她三言两语的引诱;也是因为张瑶琴被赶出了宫,张淑妃少不得要爱屋及乌的对翡色生出些许信任和怜惜,说不得真就把人调到了自己身边。
甚至,单单只有皇帝起意,张淑妃主动开口也是不够的,她为了说动皇帝与方太后还特意请动了方宸妃——要请动这么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物可不简单。还是因为她经过前世,提前知道了方宸妃对张家的旧恨,那日才会假借蹭午膳,特意旁敲侧击的与方宸妃说了事,后面还送了佛经过去再做提醒。方宸妃看似与世无争,可若是能踩张家一脚,给张淑妃添个堵,自然也乐得顺水推舟。更何况,把她送到方太后身边也算是多个人看顾方太后的身体,对方宸妃来说也并不是件坏事——毕竟,方太后也算是方宸妃的立身之本,方宸妃本人必也是盼着方太后能长命百岁的......
如此这般的几番筹谋,几乎是用尽了姬月白全部的心力,无论是翡色的野心还是方宸妃的旧恨,她算是全都给用上了。
她绞尽脑汁、费尽心力却还是没能料到慈安宫里方太后的那一场刁难——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
便是姬月白如今再作回顾,反复思量,也觉得自己能够在慈安宫安顿下来颇是不易。
好在,虽经历了这么许多,可她到底还是如了愿。
姬月白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到底没有与翡色解释的意思,先顺口给人抬了个高帽:“玉暖还在永安宫里收拾东西,现下我眼下身边暂时也只有你一个是可用的......”然后又支派人出去,“这样,你先出去与慈安宫里的人说说话,问一问,看看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或是规矩——这慈安宫不比别处,少不得要多小心些,多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