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一想挡在诸葛平身前,被诸葛平一把拦下:“别傻。”
诸葛平爱护下属的善意之举,纯粹发自本能,没有一丝高明谋算,偏偏让蓝曦臣止住箫音。
他的裂冰还放在唇下,他的脸上还带着泪痕。
是蠢是愚还是善良,谁又能说得清。总之这高抬的一下贵手,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都偃旗息鼓等个解释。
只有晓星尘见事态稳了,便走出了结界,蹲下来为地上的胡童接好手指。
诸葛平温文尔雅道:“多谢蓝宗主不杀之恩。”
他转动轮椅上一处机关,轮轴微微转动,朔月立刻飞出,被蓝曦臣挂回腰间。
晏一和锦十三朝蓝曦臣跪下谢恩。
如此妇人之仁。薛洋心想,或许他也未必多偏袒金光瑶、不顾聂明玦。可能真是个菩萨投胎,不会真的恨谁。
金光瑶。聂怀桑。薛洋心中感慨,我的两位恶友心狠手辣,怎么会有这样的哥哥。
幽兰踞空谷,云深卧清池。
“诸葛先生,”蓝曦臣道,“我弟弟——”
他突然想起聂怀桑骂自己有药不给江澄,停了停,道:“我弟弟和弟媳,还有几分生机。”
诸葛平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丢给蓝曦臣道:“泽芜君先服下九转丹解毒吧。”
蓝曦臣毫不疑心地倒出九转丹服下,道:“诸葛先生,但说无妨。”
“我不知道。没有人主动下去过,也没有人能活着爬上来。”诸葛平道,“等此事一了,若仙督答应不牵涉胡氏满门,只追究我一人性命,我自会全力施救。”
那颗九转丹是真的,没有半分陷阱,蓝曦臣印堂逐渐恢复正常颜色,只觉四肢百骸气息畅通,干脆盘腿坐下,闭目缓缓运功调理,口中道:“何时才算事了?”
诸葛平道:“交出晓星尘。”
“你们处心积虑要置怀桑于死地,”蓝曦臣失声道,“就因为他护着晓星尘?”
“晓星尘连死而复生都能做到,当然不能再有一丝侥幸。”诸葛平道,“仙督只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太荒唐了。”蓝曦臣道。
“智者见智。”诸葛平道,“站在天地的角度,尧舜炎黄、唐宗宋祖,或许都是荒唐的。”
晓星尘忽然开口道:“我自己走去九鼎室,绝不会跑。你快去救仙督和江宗主。”
胡童突然喊了一声:“道长。”言语间颇为不忍心。
“少主。”诸葛平道,“等你爷爷奶奶买菜回来了,可是要问你今日表现的。”
傅三月又冲口而出:“他爷爷奶奶还要自己出门买菜!”
“不要叫。”李飞音轻声嫌弃道,“你在廊坊,不也要自己出门买菜吗。”
傅三月道:“那可不同。我的目标是,要让你觉得我来了之后,你从前吃的全是猪臊。”
李飞音笑骂道:“你才吃猪臊,你全家都吃猪臊。”
胡童将头一缩,默默退回去了。
“蓝宗主不要再阻拦,你用空谷裂冰歌,就算将我们都杀了,你弟弟也回不来。”诸葛平道,“越早与我达成协议,对谁都更好一些。”
蓝曦臣于是道:“晓道长,自己保重。”
“蓝曦臣,你就想着自家弟弟。”薛洋不满道,“要带晓星尘走,你们是当我死的?”
锦十三已御剑飞到君子道上,扶好轮椅,搀着诸葛平坐上去,温柔问妻子伤势轻重。
诸葛平坐在轮椅上,对薛洋道:“夔州小祖,你道侣是自愿走的。”
“自愿个屁。”薛洋骂道,“你们连聂怀桑和江澄都逼死了,他是不想再连累更多。”
晓星尘微微一笑,又正色对薛洋道:“我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十几年前,我眼皮底下你也能出事,又能保证什么?”薛洋环着手臂道,“我偏要带你走,你哪里也不准去。”
晏一从袖中掏出一把木梳,手法娴熟地为诸葛平重新梳好头发,将青布儒冠端正戴上。再度衣冠楚楚的诸葛平对薛洋道:“恐怕由不得你,你打不过我们许多人。”
“可是,”薛洋笑眯眯道,“我有阴虎符呀。”
晓星尘失声道:“阿洋!”
薛洋将阴虎符举起来,一扫一直以来甜滋滋的腔调,语气强硬无比:“我和道长要离开,立刻马上。”
这是一块全新的阴虎符。它被亮出来时,连蓝曦臣都不由自主,畏惧地缩了缩。
唯独诸葛平浑然不怕,微笑道:“阴虎符,是个好东西——可惜你不敢用。”
薛洋眼睛一眯,面上却扬起语调道:“你可以试一试,我究竟敢不敢。”
诸葛平道:“你家道长是抓破阴虎符受伤的,本就被邪气反噬入骨,根本沾不得一丝邪术邪物。你若启用阴虎符,恐怕我们尚未断气,道长却先被那巨大的煞气折磨死了。”
说完推着轮椅来到蓝曦臣身边,抓住蓝曦臣的右手施救布药,十分笃定从容。
薛洋和晓星尘齐齐一惊。薛洋恨声道:“长宁山上偷袭道长的,果然是你。”
“金光瑶走投无路,求助于我。”诸葛平淡淡道,“谁料刚来便看了一场好戏——可惜你没戴人皮面具,当时我并不确定成美就是你。”
“论身手,我不是晓星尘对手,靠一己之力扭送他去见家主,是不可能的。”他道,“可让他失手、负伤,他迟早会来找我,不是么?”
“但道长并没有来找你,他记挂着宋子琛。”薛洋道,“于是你事先调理好了宋岚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