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衡抬手,想将楚北渚额头的条带拨开,却被楚北渚拦住了:“陛下……”
盛衡却坚持着要将它拿掉,楚北渚无奈,只能自己一把抓了下来,露出来的是额头上一道丑陋的伤疤。
楚北渚已经不记得这道疤痕的来历了,反正在颍州受刑之后,身上增加的疤痕数不胜数,这条不过是正巧在面上罢了。
但盛衡却流露出痛苦的表情,他捧着楚北渚的脸颊,拇指轻轻抚摸着额头上的伤疤,这样一看,盛衡才发现,楚北渚的脸小到他一只手便能遮住。
楚北渚不知道盛衡想到了什么,一会儿难过,一会儿又开心起来:“没关系,陛下别想着了。”
盛衡在他脸上狠狠摸了一把,招呼崔安海:“摆驾太医院。”
过了五龙桥,马车已经不能再走了,因此崔安海早已经准备好不带品秩的轿辇,让楚北渚上了辇。
盛衡坐上了御用的轿辇,两抬辇一前一后,直奔太医院。
楚北渚发现自己最近身上受伤,似乎脑子也变得不灵光了,他直到轿辇抬起,才慢慢找回脑子,反应过来,盛衡刚刚竟是抱了自己,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他的脸“腾”地红了起来,盛衡什么都没说,也没问,上来便给了他一个拥抱。楚北渚二十六年的人生里,经历过的所有心跳加速的场面加起来,都没有方才的拥抱刺激。
太医院能见到皇上的从来只有院判院使,和几个老资格的太医,因此当圣驾亲临太医院时,众人皆是又慌又乱,一同跪在门前接驾。
陛下的心情似乎十分好,叫他们平身之后没有径直走进来,而是停在门口等着人。太医们悄悄抬眼看去,一个瘦削的男子正从轿辇上走下来,他拒绝了别人的搀扶,而是自己拄着拐杖,一步步走了进来。
盛衡事先曾下旨,让太医院为楚北渚治腿,但没人想到,盛衡竟是和楚北渚一同来的。
太医院内的主位已经准备好,只等盛衡来了就坐,但盛衡走进来却是先看着楚北渚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自己才坐下。
如今就算再傻的人也明白过来,盛衡此次就是为了楚北渚而来,这下谁也不敢怠慢,领着楚北渚坐到诊床上便要给他看腿。
太医院专门为皇亲国戚看病,因此但凡有病都是太医带着药童,拎着药箱上门,院内的诊床从来就是个摆设。
但楚北渚情况特殊,他在京城内没有住所,住在客栈中天天让太医上门也不合适,因此只能暂时过来太医院落脚。
太医院的东厢隔间内,只留下了楚北渚,盛衡,和以接骨著称的郑太医,以及两名小药童,其余人等均清到了外堂中,盛衡让他们各自忙碌,不必在意这里的事。
其中一名小药童上来要将楚北渚的靴子脱掉,楚北渚看着屋里的盛衡似乎没有要离开的迹象,他悄悄收回了脚:“陛下日理万机,您还是先去批折子吧。”
盛衡一挑眉:“你也不是大姑娘家,被人看了脚就要嫁了他,有什么不能看的。”
楚北渚还是有些尴尬,他从未与人如此亲密过,因此伸出脚时还犹犹豫豫。倒是那小药童毫不扭捏,轻手轻脚,但手下很利索,将楚北渚的靴袜全扒下来,裤腿挽了上去,随后退到一边给郑太医留了位置。
郑太医已经净过手,双手冰凉,摸到楚北渚的腿上时,冰得他一个激灵。
他在楚北渚的伤腿上下摸索,又让楚北渚伸出手来,给他看了十指的伤势。
看郑太医的表情,楚北渚都能感觉到自己的伤势并不乐观,但实际他也早已有准备:“太医,我这腿是不是好不了了。”
郑太医不答他,而是捏着他骨头断裂附近的几个位子,问他:“这里痛否?”
楚北渚一下子被捏到痛处,疼得一个激灵,几乎就要跳起来,他咬牙说道:“痛的。”
郑太医仿佛心里已经有了数,站起来先朝着盛衡一揖:“陛下,臣已诊治完毕。”
“怎样?”盛衡的表情有些紧张,而伤腿的主人看上去都比他轻松。
“回陛下,这位公子的腿骨完全断裂变形,在断骨初期,并未能够及时接骨,应该是还进行了一些活动,因此后期接骨时出现些许偏差,导致现在腿骨已然变形。”
楚北渚也料想是这样,因此不是很沮丧,但盛衡却腾地站起来:“那可还能治好?”
“陛下稍安勿躁,这腿要想恢复和受伤前一样已经并无可能,但经过长期针灸按摩后,能恢复成八成的样子。
“手指的伤势是受刑留下的,只是指骨开裂,并未完全折断,因此恢复后当与之前无异。”
太医说着便去准备针灸的物件了,只剩下盛衡和楚北渚两人面面相觑。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又见面了,真是好多章都没见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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