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也不待凤章君再做回应,只见又是一阵金沙飞扬,黄金树与人影一同消失,而眼前的场景也起了变化。
——
凤章君发现自己站正在一个四面都是岩墙的狭窄空间之中,怀里的练朱弦已经不见了踪影。四下里一片沉沉的昏暗,唯独只有左侧墙后透出一点淡淡青光。
他循着微光走过去,发现那堵岩墙之后藏着一个隐蔽的入口。循着入口向前看去,前方的景象却已经不再是荒凉阴冷的瀚海戈壁。
“这里是——”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凤章君,此刻也不免惊诧了。因为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座看上去异常破旧的寺庙的前院。枯叶满地,石幢倾圮,香炉残破…唯独只有院墙倒是经过加固的,参差不齐地堆垒着足有两人多高的大小青石。
而就在左右两堵高大冰冷的石墙中间,镶嵌着一道歪歪扭扭的木构山门。
错不了的。凤章君已经在心中做出了确认——虽然时隔超过百年,可他依旧记得清楚分明,这里就是善果寺,是自己与阿蜒当年患难相逢的起点。
所以,这里究竟是自己的、或者是练朱弦的记忆?
他正想到这里,只听“吱呀”一声推门声。一个陌生中年男人的脑袋从桐漆斑驳的大门间探了进来,猥琐而又小心翼翼地张望着。
“呔!看什么看——?!”
一个浑厚粗鲁的声音陡然间从正殿的方向传来。
那是一个剃着光头、穿着破旧僧衣的壮汉,满面胡茬,浓眉之下则是一双阴鸷的细长眼睛。
……是他,蛮子!
凤章君的眼皮突突地跳动了两下。他绝对忘不掉这张面孔,忘不掉当年一匕首扎在阿蜒胳膊上的这个恶徒。
此时此刻,无论蛮子、还是门口的那个中年男人,显然都无法看见凤章君的存在。他们彼此打了一个照面,中年男人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陪着笑脸打着招呼:“嘿嘿,蛮爷……”
“癞施?是你小子啊。”蛮子依旧是一脸不屑的模样,却将目光投向了他的背后,“带什么玩意儿来了?”
“好货!好货这次真的是好货了!”
那猥琐的癞施一边点头哈腰,一边赶紧将破庙的大门推开,屁颠颠地走了进来。
凤章君这才看见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蓬头垢面的瘦小女人,怀里抱着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孩童。用一块打着补丁的破布盖着,看不清楚性别容貌。
只见那癞施领着妇人与蛮子在前院里站定了,就伸手将那孩子抱到自己手上,嘴上还一边恭恭敬敬地与蛮子嘀咕着什么。
“蛮爷您看!我家的这可真是个好苗子。您瞧瞧,色目人跟大宁人的混血!虽然是个带把的,可小模样那叫一个水灵,跟个女娃娃似的。就算是青楼也卖得!”
说着,他便将孩子脸上盖着的破布掀开,露出了满头卷曲的黑发,以及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
……是阿蜒!!!
凤章君心中猛地一突——眼前的阿蜒比当年他俩初遇之时更加幼小,两条胳膊细的如同树枝一般,双颊也毫无血色,光是看着就让人心生疼惜。
然而蛮子却伸出簸箕般大的手,粗鲁地摆弄着阿蜒的下巴:“样子还成,人怎么是昏着的?怕不是个傻子吧?!”
“不会不会!这不是怕他闹腾,出来的时候借了一口黄汤给他灌下去,马上就醒、马上就醒!”癞施连连摆手解释,“这小子可机灵着呢!别看他小,什么事都做得!端茶倒水、扫地除尘这些全都要得。还会捶背、缝补、喂鸡喂鸭……再长高点儿劈柴也是劈得的!”
他满口信誓旦旦,无非是为了证明这么幼小的孩童已经能够当做牛马来使唤。脸上全无愧色,反倒溢满了谄媚、奸恶以及猥琐。
这种人,留在世间又有何用?!
凤章君动了动手指,凤阙剑出鞘,直逼癞施面门而去。然而却像是穿过了一片虚象,什么效果也没有。
果然,触碰不到。
对于这个结果,凤章君并不感到奇怪,反倒是当他收剑还鞘的时候,发现剑气带起了地上的几片落叶,在半空中飘荡。
心念一动,他快步走向院中那座破损的石幢,探手出去,果然能够触碰到粗糙冰冷的石面。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凤章君立刻掰下了一块石子,朝着蛮子投掷过去。
只听“咚”地一声闷响,石块正中蛮子脑门,打得他倒退两步捂住脑袋,瞪圆了眼睛朝这边看过来:“什么人?!!”
癞施与妻子也扭过头来,一脸诧异而又困惑:“没……没人啊……”
不待他们回神,凤章君又掰下一块小石,放在指尖上一弹。
带有三分内力的石子儿飞射而出,竟啪地一声,洞穿蛮子眉心,又从他的后脑勺飞出!
那蛮子甚至就连“咕”地一声都没来得及发出,立时就倒地毙命了。
癞施吓得一时间怔在了原地,他的妻子更是吓得小声惊叫起来。而叫声引来了蛮子的同伙,呼啦一下子就将他们两夫妻团团地围在了中间。
可就在这时,庭院里陡然间扬起了一场金色的沙尘,瞬间遮去了所有的景象。
光线也再度昏暗下去。很快,凤章君就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最初那个四面都是岩墙的狭窄空间之中。
“那是条死路……”他已经看透了整个事件的真相。
方才他杀死了蛮子,致使其他匪徒一拥而上,想必将会对癞施夫妻二人不利,而阿蜒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