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清了清嗓子,大掌一挥:“把广播关上。”
哔——
女声的尾音拖出一阵长长的杂音,最终戛然而止,教室瞬间安静,只剩下回声在外边走廊闷闷回荡。
“没什么嘱咐的了,大家正常发挥。”老李用拇指揉着卷边,边缘渐渐散开:“我们趁这会儿广播做套卷子,正好两节课,放学交上来....”
......
许笙回家的时候已经天黑,这个月份正向冬过渡,昼短夜长。许笙原来有轻微的鼻炎,遇上这冷热交替的季节立刻就犯了病。
当他在餐桌上打了第二个喷嚏的时候,徐梅忍不住问了:“怎么回事,感冒了?”
“不是,鼻炎。”许笙拿着筷子,声音闷闷的带着点鼻音:“过几天就好了。”
“我不是给你预备了不少药么,你喷点那个鼻喷药,就在你卧室抽屉那儿。”
“行。”许笙拿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米粒,尽管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却不得不说,与其等到成绩出来打的他们措手不及,不如先来个预防针,他心里斟酌半分,犹豫道:“我们后天考一模。”
徐梅惊讶道:“一模?这么快呀,我还以为得快高考才有呢。”她问道:“在哪儿考啊?”
“我们本校。”
“啊呀挺好,那天不用你爸送你了。”
“?”许笙没明白徐梅高兴个什么劲儿,问他爸:“周一有什么事儿吗?”
“我和你妈下周去旅游,明儿晚上出发。”他的口气像陈述明早吃什么一样稀松平常。
徐梅不紧不慢地给许笙夹菜:“所以要是考点太远,你只能自己打车去了。”
“旅游?!”许笙睁大眼睛,诧异道:“去哪儿?”
“三亚那边。”
三亚?他上辈子都没跟他们去过!
“怎么没跟我提过?”
“这不正跟你说着吗。”
“.......”
许笙眼神很是幽怨,无奈道:“你们又背着我出去度假。”
“嘿,你这孩子。”徐梅嗤笑一声,道:“你不还得考试么,还惦记玩。”
许笙心说你们前天还一起背着我吃了火锅,回家后那股汤料味渗进衣服隔着五米都能闻到。
一提到考试这个话茬,徐梅就忍不住骄傲,她抬起筷子对着许笙嘱咐道:“这回一模你好好考着,争取创个历史新高,你隔壁王阿姨的儿子跟你一年高考,估计后天跟你一样考一模,到时候出成绩肯定得问我,你可得给妈争口气。”
许笙盯着碗里的菜花,越听越头大,尤其是徐梅对他的成绩誉不绝口赞赏有加的时候,他真心担当不起。
许笙垂着头没做声,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许妈道:“咱不要求六百五往上,过六百就行!”
许笙一颗饭粒呛到气管里,剧烈地咳嗽起来。
等到周日晚上,许笙帮着抬了行李送走了爸妈,屋里倏然变得空荡起来。
此刻屋里只剩下他,许笙深吸口气,这种孤身一人的空虚感与他死前那晚恍惚有种重叠般的错觉。
像回到了那时候,他守着白晃晃的电视,周围关着灯,无边的孤独和死寂般的绝望席卷着他,就好像……他失去的那些人,离去时连带着他的灵魂也一并抽去,他不再是许笙,只剩一具麻木的躯壳。
屋里的暖气很足,许笙身体偏寒,手也爱凉,被暖风吹得热乎乎的,此刻,他才有了彻底的真实感。
......幸好,幸好他们都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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