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愧是齐之侃!没让他失望!
棋逢对手,毓埥兴致勃勃地开往前线,想要和这位战无不胜的战神将军一决高下。他向周天逸问清了前几场仗的情况,然后开始分析这齐之侃的弱点。可是分析来分析去,毓埥却有些迷惑了:说此人用兵诡谲吧,但总感觉他的战策仿佛都是有套路的;说他死板吧,可对方的的确确逼退了周天逸。
毓埥心中已经淡淡地浮起了对这战神之名的怀疑。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他还是部署了再部署,方才出兵。
毓埥亲率的第一场仗与第二场仗都和天玑打了个平手,那个假扮齐之侃的暗卫松了口气,以为还好抵挡住了遖宿的新一波进攻,毓埥却失望了。
他用两场仗试探出了那个齐之侃的底细,对方果真像个纸上谈兵的,绝对担不起战神之名!
于是第三场仗,动了真格的毓埥大败四国联军。那暗卫虽也有些领军的天赋,再加齐之侃写的战策辅助,但到底缺了经验。对上那周天逸时还好,可是碰上了与齐之侃一般极富军事天赋的毓埥便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暗卫被一路逼退,最后困守截水城。
与此同时,早已暗中和遖宿勾结的慕容离断了天权与三国的结盟,停止了粮草供给。
【2】
奏报传回睢炀郡,蹇宾于寝宫中读后,面色一片灰败。
“嘤嘤!”齐之侃在蹇宾的脚边打转,又扒着蹇宾的腿,想要知道前线究竟如何了。
蹇宾低头看他,放下了手中的奏报,然后弯腰把齐之侃抱起。
“小齐,”蹇宾紧紧抱着齐之侃,“阿胃败了,天璇支援的十五万精锐全军覆没,仲堃仪率领的天枢的援军迟迟未到。阿胃带着天玑的残兵被困在截水城。”阿胃便是那暗卫的名字。
“天权退出了结盟,大军的补给已断。毓埥绕开了截水城,看路线,是直扑睢炀郡而来。小齐,”蹇宾忽地簌簌落下泪了,“天玑完了。”话音一落,蹇宾喷出一大口血,面前的御案上顿时都是星星点点的血迹,甚至还有几滴溅到了齐之侃身上。
“嘤!”齐之侃惊叫起来。蹇宾又陆续咳出了几滩血,整本奏报都被染成了刺目的鲜红。旋即,蹇宾的手无力地松开,齐之侃落到了地上。
【3】
蹇宾再度醒转时,只听见医丞仿佛在和谁说话。
“……王上这已经是第三回吐血了,只怕是不大好。”
“怎会如此?王上正值盛年……”
“王上的年岁虽然不大,但是老臣早说过,以王上那般的勤政,日日批折子到深夜方肯歇息,岂有不把身体底子掏空之理?今年入秋来事又一件接着一件,王上便不曾好生将养过一日。若是从今日起开始安心休养,戒怒戒忧戒哀,再辅以食补,倒还有五六年的寿数;可若是……那老臣即便再开药,也不过是给王上吊着命罢了。”
蹇宾掀开床帐,挣扎了坐了起来,吃力地道:“那便请医丞用药,吊着命便吊着命罢。”
“王上!”
蹇宾嘶哑的嗓音如钝刀锈剑,缓缓地、一下一下地割着齐之侃的五脏六腑。
疼!太疼了!
齐之侃低低呜咽一声,爬上床,主动钻到蹇宾的怀里,然后把蹇宾放在被面上的手挪过来藏在肚皮底下,用自己暖着他的冰凉。
蹇宾低头,用另一只手抚了抚齐之侃,而后抬头,平静地看着对床榻前的两人,缓声说道:“丞相和医丞都无须再劝,如今天玑危矣,本王是如何都不可能弃了天玑自己养身子去的。本王是天玑的王,便是要死,也是死在抵挡遖宿的战场上,而不是躺在床榻上等死!”
【4】
医丞和丞相都退下了,殿中只剩蹇宾与齐之侃。
“小齐,你会怪我么?”蹇宾半靠在床头,一下一下抚着齐之侃的背脊,轻声问道。
“嘤嘤。”不会!不管王上做何决定,末将都不会怪罪王上。没能守住天玑,是末将失职;王上若想与天玑共存亡,末将定会跟随王上,与王上共存亡!
蹇宾略略勾起唇角,俯下身,把那张苍白的脸埋进了熊猫的毛里,低声道:“小齐不怪我便好。”
齐之侃伸出粉嫩嫩的小舌头,舔了舔蹇宾的面庞。齐之侃从不信鬼神,但是这一回他真心祈求神明,若有来世,请让他再早一点遇上他的王,不,是他的阿蹇。他想要陪着阿蹇长大,想要让阿蹇快快活活地过一辈子!
【5】
若有来世,小齐可莫要再这般不好命地遇上我了。
蹇宾眷恋无比地看着昏睡的黑白团子。他把他的小齐放在腿上摊平,如往日一般,给他揉揉背毛,再揪一揪尾巴和戳戳屁股,然后翻回来捏了捏耳朵,末了,最后一次挠挠他那白绒绒的小肚皮。
“即便此生无法变回人了,即便小齐要做一世的滚滚,小齐也定要好好活着。”蹇宾笑着笑着,却落下了泪,“小齐若变回了人,要记得藏好自己的身份;若是变不回去,便在天权找一只母熊猫,执明说了,天权的熊猫多。然后小齐要生一堆小熊猫,喜乐安康地过完此生……”
止不住滚下的泪打湿了齐之侃的毛,蹇宾把脸贴着齐之侃的身子,啜泣声隐隐响起。
【6】
“王上,国师已押解上车,时辰差不多了。”暗卫阿娄与阿昴在殿外提醒道。
【7】
“按着遖宿的行军速度,最迟三日后,他们便该到睢炀郡了。”蹇宾看着面前一身黑衣的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