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些日子，这么久以来，几乎日日相伴，不论去哪，不论在做些什么，卫景只要回头便能看见梁惊砚的身影，只有开口说话，必定会得到对方的回应。

以至于再次回归安静的个人世界，卫景尤为不适应。

习惯性会走在靠近马路的那一侧，习惯性在点完菜后将菜单递往一旁，习惯性会占两个座位告诉别人对面那个位置有人……

这还只是最简单的表象，他甚至会下意识掏出手机给人发信息。每每字打到一半，才会反应过来，不能发出去。

他以为，这只不过是自己一时半会儿不能适应孤单罢了。过一段时间便好了，而这段过渡期——

……

g城，z大操场。

夜幕低垂，段尧和戚时刚从图书馆出来，打算去操场跑两圈。还没搁下，手机先响了起来。

两人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谁打来的，戚时笑着拍了拍段尧的肩膀，跑上跑道。后者则慢吞吞绕着操场散步，一边接通。近一个月来，卫景那边似乎太闲，成天掐着时间打越洋电话，似乎要把前段时间错过的尽数补回来。

段尧曾觉得奇怪，问过原因，只答是闲得慌，他也想不出其他原因，再加之卫景听着各种正常，便也没多想，每次一准抛弃男朋友和发小煲电话粥。

“你再多打几个，我家戚时铁定吃醋。话说好久没见过他醋了，真是分外怀念。”段尧看着男朋友跑远，感慨一声。

“……”卫景觉得自己何必跟自己过不去，成天主动吃狗粮。然而一想挂电话就得是自己待着，卫景还是控制住切断通话的冲动，“成吧，撒个彻底，我闲，吃吃狗粮。”

于是，等戚时跑完一圈经过段尧身边时，便听见男朋友在说什么“非同一般的吃醋方式”“理论和实践相结合”“内隐联想测试法”……

原本流畅的步子顿时乱了节奏，他当即快步返回，劈手夺过段尧的手机，指挥着人上跑道：“好几天接电话都没跑步了，赶紧上，不然体力——”

理由还非常充分。

段尧说得正兴起，当场不乐意：“我还没秀完呢！”

戚时无视他：“我可以帮你继续秀。”

段尧无话可说，只能眼睁睁看着男朋友和发小把他抛弃。

卫景在那头听着他们的对话，乐不可支，果然是太孤单了？瞧这会儿听那两互动，哪还想得起来——

思维在这一顿，他低头看着自己笔下不知何时勾勒出的人形轮廓，顿时错愕。

“最近怎么了？”戚时开口，他比段尧更敏锐。这两发小的交流来往这几年他看在眼里，段尧对卫景无话不说，遇事找发小是绝对的，然而卫景却更喜欢将事情藏在心里，除非他觉得够严重，才会找段尧出主意。也不是说卫景不把段尧当朋友，反而是太在意，轻易不愿惹人担心。

“异国他乡，突然很想你们啊。”卫景睁着眼说瞎话，转而错开话题，“来吧，继续秀。让我听听你这的版本。”

戚时摸了摸鼻子，轻咳两声，脸有些热，这还是他第一回这么光明正大秀恩爱：“想听什么？”

“听……我想想，就说你给阿尧画的那么多素描呗。我记得这两年攒了好多，你哪来的那么多时间？”卫景转了转眼睛，看着手底下那张画问道。

“他给你看了么？”戚时一笑，摇头。那些素描并没有刻意抽时间去画，只不过是在平时休息时或者不如要多集中注意力的时候下意识画出来的。笔尖随手在纸上勾勒，画段尧已经成了本能，不需要思考或分神。

“下意识，不会画其他东西么？都是阿尧？”卫景疑惑。

“因为我喜欢他，想他啊，自然画的就是他。在心理学中有个潜意识的概念，是一种不被人知觉到但却可以影响你行为的现象。潜意识里展现的东西往往才是你内心的真实想法。”

戚时这么解释，而那边卫景惊掉了手中铅笔。

这个消息冲击性太强。

卫景从不曾想过这样一个可能。

他和梁惊砚？

卫景对此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已经发现这个消息对他的影响。

和朋友相聚时，他总会下意识走神，想起和梁惊砚在一块的场景；

拒绝他人告白时，他一改往日的干净利落。总会下意识挑剔，身高不如梁惊砚，颜值不如梁惊砚，笑起来也没有梁惊砚好看……

也不用作出什么反应了，事实摆在眼前。

卫景认栽。

同时再一次彰显了他非比寻常的行动力——当天便将人约了出来。

雨季里难得的好天气，日落时分，天空层云漫卷，赤色退尽，只留满天由浅至深的蓝。学院历史悠远，保留着大量古建筑的同时，还留有不少参天大树。

梁惊砚这会儿便靠在树下，单手划拨着手机，身高腿长，气质绝佳。

卫景走到他面前，梁惊砚刚好打完这把游戏，收了手机，站直看着他，率先开口：“我没有想到你还会把我约出来。”

“分道扬镳的是作为朋友的卫景和梁惊砚，然而我现在并不是以朋友的身份站在你面前。”以一种全新的身份，从一种与过往截然不同的角度观察这个人，卫景再一次印证了自己的内心。心跳快了几拍，他伸手去摸身上的烟，却摸出来一个空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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