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第一,我并不恨你。”
“别……”
“就像我之前对迟钦说过的——我不恨你,因为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事……现在的我只是觉得丢脸而已。”
丢脸?迟钦朝他看过去。
“是的,只要一想到自己当年是多么信赖你、将你放在生命中最重要的位置;一想到当年的自己多幼稚、多蠢——我就觉得万分丢脸。”
阐王脸上受伤的表情一闪而逝。
“第二,我的名字不叫未生!”
手中金环随着他的叫声再一次被掷了出去,这一次却是朝着那个手持尖头杖的灵使。金光斜斜朝他的身子飞去,却在紧要关头再一次被挡住了。裴晏手中漾起绿色的灵障,使得飞速旋转的金环击打在了上面。
劲风吹得周围几个士兵东倒西歪,裴晏也朝后退了两步。金环的攻击再一次偏离了轨道,划出弧线将路边一根灯杆削断之后回到胧祯手中。
阐王终于闭上了嘴,他面色复杂地做了个手势,拂袖转过身去。
少了一侧灯火的大街上黑暗与雨幕交织在一起,阐王的背影很快就被冲上来的士兵遮挡住了。
胧祯向后稍退一步,看着卓勒铭方的长枪斩开雨幕、斩断士兵的兵器和头颅,丝毫不顾对方的攻击在他身上留下血痕;他也能看到迟钦熟练的运用水术将死士压制,却迫于裴晏的压阵而无法攻击到更远的地方。
他还能越过人墙看到更远之外的城墙,依稀灯火下有更多的人正在聚集过来……
他的视线穿过人群,和那个被尖头杖与白色光网压制在地上的人四目相交。
敌人两波进攻的间歇,迟钦手臂用力一挥,他们面前的雨幕瞬时一空,几丈之外立起一道看似轻薄的水墙,微带弧度挡在了众人面前。
他与卓勒铭方不约而同地退到了胧祯边上。
“真的、不打算走?”即使是法剑之灵也感觉到一丝力不从心,迟钦的呼吸开始急促,之前一直干爽的衣发已经被水濡湿了。
卓勒铭方则是沉默地紧握着兵器,丝毫不去管身上那些看起来挺吓人的伤口。
胧祯看着他们,手腕上的金色光芒退去。
“在来这里之前的旅途中,我曾听人说过——‘没有什么地方会比故乡更好’。所以我来了,回到京城,回到自己出生和长大的地方。”他抬起头,轻轻将金环摘了下来把玩于掌心:“而我直到来了这里、直到现在才发现……这里并不是我的故乡。”
“故乡”不该是这样。
“故乡应该是一个我会在最美好的想象里、能与所有自己重视的人一起生活的地方,应该是……”雨水刺痛了眼睛,令他眯起眼看着眼前的两人。
他突然记起了很多张脸孔,很多熟悉又怀念的笑容、温暖的拥抱。
“绯辛。”说出这句话之后,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你们记得,离开京城之后往南去。去紫菱洲的绯辛……去找我。”
“胧祯?!”
“少爷?!”
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什么,身边两人同时叫了出来。
胧祯按住了卓勒铭方的左臂,掌中细细的金环有意识一般地变化成不到两指宽的扁平臂环,贴在男人的上臂。
他的手指轻柔地描画过大个子的皮肤,看金色随他指尖的位置蔓延下来,最终汇聚到卓勒铭方的左手,形成一个形态精妙的护手。
然后他将腰间的白猿剑解下、放进卓勒铭方的手里。
“这是命令——你们两个一起走。”
“我们可以护着你一起出去!”迟钦和大个子交换了一个眼神,身后的水墙发出耀眼的蓝白色光芒。
“我相信你们可以,只是我不能丢下莫劫。”胧祯摇了摇头:“而且对方的兵力源源不绝……接下来的事太危险。”
“我不在乎危险!”
“我在乎。”胧祯忽然对迟钦笑了笑,看着他被卡住喉咙一般地说不出话来。然后用湿漉漉的手摸上男人英俊的脸孔:“所以你们现在,走。”
手掌能感觉到男人脸上紧绷的皮肤,感到他咬紧了牙。直到迟钦猛一甩头,灵息令他的头发和衣袖都拂动起来。
水墙的光芒更亮,简直像是流动的白色火焰般高涨。他五指张开对准了水墙隔空一推,水墙以惊人之势猛地朝外扩去,传来复数以上的士兵惊叫声。
“记得,你答应过要让我也能触摸白猿剑。”
“恩,我答应过你,我保证。”胧祯对着白色的背影这么说,看着他操控起宏大的水术冲击过去。
裴晏的术法光彩同时在对面亮起,削弱着这边的力量。然而当两种力量几乎抵消的同时,卓勒铭方的长枪斩开残留水墙,分毫不差地猛然攻了出去!
吃惊的灵使抬手就想用灵障抵挡,两边护卫的士兵也同时抡起兵器朝蛮人砍了过去。交火间只见一片绿色与金色光芒的交响!
大个子与灵使贴得极近,他的左臂抬起,金色护臂竟在瞬间就随心意织成一面圆盾抵挡住了士兵的攻击。而他手中的长枪早已回归千火炼的长鞭原形,擦着绿色灵璧绕到裴晏的身后,鞭尾几乎卷上了他的脖子。
“!——”灵使动弹不得地僵立在那里,然后他竟感觉到脖子上的鞭子松开了。
蛮人壮汉回头远远看了一眼,侧身与他擦肩而过、朝着城墙的方向奔去。一道飘忽的白色身影跟在他的身后,想要追上去的士兵们在地上踉跄着,雨水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