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象牙般洁白的手臂,就从侧面伸入了这片阴森可怖的背景中……那是一只女人的手, 纤细、柔软,毫无瑕疵,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它像是在触摸一面看不见的墙壁似的,在空气中摸了摸,然后终于缓缓向前,露出了后面连接着的更多肢体。
在看清她模样的瞬间, 生铁煮水嘴边冒出了一句压低声音的“卧槽”。
即使明知道可能会见到十分恐怖的画面,陆攸还是没忍住那该死的好奇心,偷偷从漆黑血液的屏障后面探出了脑袋, 并准备好见机不对就立刻躺下……然后,他看到了一个只能用“扭曲”来形容的怪物。
这个怪物的主体部分, 是一个正怀着孕的女人。她肩上披着一件类似医生的白大褂, 前方敞开,衣摆垂落在两侧, 胸部用绷带遮住, 膨胀的肚腹则袒露了出来——她的肚子大得夸张, 紧绷的皮肤被拉伸到几乎透明,像个装满水后即将破裂的气球。
大概是为了减轻负担,从这具躯体的腰部,生长出了无数灰白颜色、表面质感类似皮革的条状肉须……它们纠缠连接起来,从下方“兜住”了那个沉甸甸的圆球。另一些肉须则伸向下方、与地面接触,用于帮助支撑和移动,只是它们撑起的高度太高了,以至于让原本用于行走的腿部离地悬空,只能无力地垂挂着。
女人的脸,则只剩下了半张——从下半张脸上残存的琼鼻和樱唇来看,她曾经完整的面貌必定是极美丽的,然而在鼻梁处那道平平的分界线以上,眼睛和颅骨的部分都已经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丛将粉红色的大脑包裹在了根部的半透明物,它们密集柔软,顶端那一截在空气中不住地细微颤动、卷曲伸缩,犹如随水波起伏的海葵触手。
看到这些触手和肉须的瞬间,陆攸条件反射地想起了海神。然后他由衷地觉得,海神那些通体漆黑、光洁柔韧的腕足还是很帅的……
密集的灰白肉须涌动出了波浪的效果,将女人的身躯“推”到门口。她的面孔依旧朝向着走廊前方,头部半透明的触手顶端却齐齐转向,对准了房间里的这几个不速之客,似乎正在“看着”他们。接着又一阵涌动,让身体也转了过来,她伸开两只细白手臂,撑在门框上,上半身微微俯向门内——肉须簇拥而上,稳住了那个不断下坠的肚子。
“你确定……”客梦回看着这个摆出了“找到你们了哦”姿势的怪物,吞咽了一下,背对着生铁煮水极小声地问,“这是r说的那个……‘女人’?”语气中充满了对于r的怀疑……
他倒是错怪r了:不是r对“女人”的定义过于宽泛,或者传达信息不详,而是这个副本恰好在r那行人离开之后、他们到来之前,又有了新的发展。上一次r他们看见的,确实只是一个脚步踉跄、备受庞大沉重的肚子折磨的女人而已。
那半张脸上的嘴唇张开了。“有人擅自闯进来了呢……”她口中发出的声音轻柔好听,语调却十分森冷,“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在她开口的同时,陆攸看到她身上浮现出了“女护理弗丽达”的字样,这行字也像玩家的id一样,停留片刻就消失了。唯独冥府之路对女护理惊悚的外表视若无睹、毫无反应,“我们是来找人的。”他平稳地说,“请问你见过裘德吗?他是个金色头发、二十岁左右,性格阳光的青年,三年前在这个疗养院做过护工。”
生铁煮水发出了和小卡相同的感叹:“一个字没改地转述了委托人婆婆的原话啊……”
“哦……裘德。我知道他。”弗丽达做出了沉思的表情,接着突然展颜一笑——不仅嘴唇咧开,头上那丛“海葵”也散开变大了,“你们想找他吗?我这就送你们去——地底下找!”
话音未落,原本支撑着她身躯的两根肉须猛地扬起、弹出,飞快地朝着正前方的冥府之路刺去。她的攻击不可谓不快,冥府之路的反应却更快——他甚至不需要动动手指,只是心随意转,早已潜伏在门口的漆黑血珠便一齐动了。
黑光闪过,弗丽达痛嘶出声,又惊又怒地向后退去:她那两根肉须在瞬间被斩断成十多截,变成不能动弹的肉块散落在了地上。肉须的断面渗出粘液,很快化成了一滩脓水和几张干瘪的灰皮。
“这么说……裘德已经死了。”冥府之路的语调毫无波动,仿佛弗丽达刚才只是普通地告知了他这个信息,“是你做的?”
即使只有半张脸,也能看出弗丽达的脸色变得十分阴沉。“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说,“你们不该闯进这里来,更不该多管闲事……”她头上触须中有一部分突然变化角度,转向了装着人鱼的水缸。陆攸被她“看”得一阵头皮发麻,脸上却做出了敌视的凶狠表情:这个女护理显然属于反派,是和把人鱼关在地下室的埃里克他爸一伙的。
事实证明他的反应没错,但对他的境况起到了反效果……弗丽达轻“哼”一声,突然露出了恶意的笑容。“你们要找裘德?告诉你们也没关系。”她一边说,一边又向后退了些,颇为忌惮地“注视”着门口那些悬空漂浮的黑色血珠,“他犯了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