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乱,修忱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儿了,我能做到吗?忻云萱默默地问着自己。
君沐华看着发楞的忻云萱,心有些微微的疼痛。如今经历过这些,忻云萱再也不可能是那个心思纯粹的小姑娘,眼底的纯净最终还是染上了杂质。
“云萱,我们该回城了,不然消息肯定会传开。”
“好,我们立刻回去。”眼底忧郁与怀疑尽皆散去,忻云萱开始了自己的蜕变。
君沐华没有随忻云萱回皇宫,依然和角羽回了云王府。回到云王府时,奇异的是,所有人都在大堂,连最近很少露面的云一也在,好像在等着他们回来似的。
“沐华,今天发生什么好玩的事了吗?”
君沐华古怪地看了沉茗一眼。这话听起来,怎么都觉得意有所指。
“以后有好玩的事,一定要带上我。”沉茗悠闲地抿了一口茶,眼神闪闪烁烁的,笑着对她眨了眨眼,“云王府的人都没有你有趣。”
君沐华越来越怀疑,当初第一眼,怎么会觉得沉茗是个安静的美男子呢?这人殷勤而聒噪,而且总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看戏神情,她当初真是瞎了眼了!
君沐华深吸口气,抑制住回头就走的冲动,面带微笑,“比起城主来,沐华不过是一个再无趣不过的人。而且,我很好奇城主是否真的仅为观景而来?”
“没想到这都被你看穿了。”沉茗面上也在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我们为庆贺女王继位而来。我这位朋友,恰好在弥海任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职。”
就算沉茗不提起,那人也是个不会让人忽视的存在。只是,君沐华却不敢过多的关注他。因为,这种感觉是如此清晰,仿佛她只要多看一眼,瞬间就会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既然如此,那就去住驿馆好了,干嘛来云王府?”君沐华不相信,沉茗来此会没有目的。一个善于笼络人心,驻守一方边境大城的人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形势诡谲的忻都城?他身边那位,气质高华,风姿俨然,又怎会是区区一介无名小官?所有的一切都表明,他的目的不单纯。说不定在无垠城时,就已经在算计了。
思及至此,君沐华也懒得再与他纠缠,“今天爬了一天的山,我很累,先走了,你们自便。”
君沐华决然离去,厅中众人望着她的背影,都有些出神。
皇宫。忻云萱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探望今天刚刚逊位的忻天泽。忻天泽今日早晨强撑着身体去了朝会,回来后就体力不支,只能躺在床上。忻天泽知道,他离油尽灯枯已经不远了,就连这屋内也散发着一种落寞的腐朽气息。
忻天泽刚喝完药,看见忻云萱进来,顿时让人扶着他坐了起来,忻云萱急忙过去扶住父亲的身体,让他斜倚着靠好,自己则坐在了床边,低头发着呆。
“云萱是在怪父皇吗?”
“怪父皇什么?这本就是我的使命,我的责任,生为忻宁皇室人必须挑起的担子。”
忻云萱还穿着那一身有些凌乱的衣服,于昏黄的灯光下看着被病体折磨得一脸憔悴的父亲。
忻云萱有很多话想要跟他说,但看着这样子的父亲,她如何还能开得了口?这个将一生完全奉献给了忻宁的人,比以往忻宁的任何一代皇帝都要勤勉,都要出色。忻宁以医术立国,皇帝大都沉湎于钻研医术,从本质上讲,他们都更像悲天悯人的医者,而不是心怀天下的皇帝。
“忻宁势弱,要在五国之中夹缝生存,必须有所依仗。《大药典》必须尽快找回。”
“我知道的。”
“将来,如若形势有变化,你无力周旋,可求一强援结盟。”
“父皇……”
“再者,若潮流不可逆转,不必强求名声,保全性命即可。”
“父亲……”
“穹原闭关自守,苍尔外强中干,皆不是联盟的人选;大瀚底蕴深厚,手腕铁血,或可依托;弥海上下一心,国力强盛,应为首选。”
“父亲,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您不要说了……”
“至于忻宁国内,”忻天泽淡淡地微笑,温柔地拉起忻云萱的手,“放心,我会让你顺顺利利登基的。”
“父亲……”
忻云萱哽咽地再也说不出话来,猛扑入父亲的怀中,在眼眶中打转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她多想像从来那样无所顾忌地嚎啕大哭,但是她不能。所以,她只能在这里寻求一点点的安慰。
哭过之后,她不会再懦弱。
因为,所有人都在等着她。
夜晚的微风透过打开的窗户吹了进来,灯架上的灯芯挣扎着竭力想要护住自己不被熄灭,影影绰绰灯光的缝隙中,一对父女相拥坐在床头,父亲温柔抚摸着女儿的背,女儿低声地倾诉着自己的委屈。这一刻,有声仿似无声,于静默中流淌着脉脉温情。
月夜迷离,灯火昏昏,时间仿佛在这打了个盹,转了个弯。
今夜过后,忻云萱终将抛弃软弱,走上她既定的命运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