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不傻,只是一向仗势嚣张跋扈惯了。只是此刻,他突然觉得,他今天不该拉辛少佑出门,也不该强出头!
没有人知道张扬心里经历了怎样的反复,对于他的沉默,看热闹的人只以为,他是害怕了。君沐华也不会知道,张扬竟然还有些许自知之明。
辛少佑过来后,直接对苍蔚道:“你是谁?”辛少佑是色令智昏,也是自以为是,他看见苍蔚刚才朝他那儿看了好几眼,一时想入非非。
苍蔚眨了眨眼,神色无辜道:“你是来救他的吗?”
“我找你。”
“你找我干什么?”苍蔚接着问。
“赏花,喝酒,你想干什么都行。”辛少佑话一出口,就彻底暴露了他的本性。
显然,辛少佑没有张扬聪明。面对苍蔚,他只顾着调笑,没有一点防备。
苍蔚突然笑了,轻声道:“你过来。”似在翘首等待着。
辛少佑一边催促罗尹,一边心下暗自得意,没想到跑了个小娘子,又来了俏美人。
“啊……啊……”
发出凄厉不绝惨叫声的没有别人,正是辛少佑。
街上闹剧迟迟不收场,君沐华难免有几分不耐,本欲离开之际,却听到辛少佑完全不加掩饰的哭喊,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转首看向那处,辛少佑双手抱着右腿,似痛苦万分,苍蔚半弯下腰,好奇地看着他,“你怎么啦?我没有碰你,你可不要赖在我身上。”接着眉眼含泪地回头看了看苍黎,“哥哥,他的腿好像很疼。可我不知道怎么了,我只是想让他过来。”
轮椅后的罗尹全身直打哆嗦,再次悄悄地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退进人群里,才觉得松了一口气,低头对一直跟着他的小厮说:“快,快去辛府报个信。”身世不明的母亲不感念辛家养育之恩,私奔生子,最后拖着一身病、苟延残喘地回到辛家。而他,来历不明的私生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抬,也无学识,毫无出路可言。辛家至少能让他们吃饱穿暖,他们只能依附辛家而活。辛少佑出事,他恐怕或多或少要受到牵连。但以他的能力,只能让人去报个信。
辛少佑还在惨叫。对于刚刚经历过一次断腿之痛的人来说,那种经脉尽断的痛苦感觉仿佛还停留在记忆中,渗入骨髓的疼痛感觉比上一次更加鲜明,更加清晰。辛少佑无法控制住自己,惨叫声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传得远。
君沐华敛眉,重重地叹了一声,离开了围观的人群。
自古以来,向来不乏自作者,自然得自受。自作自受,天经地义。
在场的人,可能除了苍黎和聂敬,没人知道辛少佑为何会这样。
辛少佑叫声起时,几乎在同一瞬间,苍黎微微摇了摇头,但脸上神色没有任何波动。聂敬注意到男子的动作,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没有问,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张扬,然后低下了头。
苍蔚傲然地仰着头,对于辛少佑的惨叫似充耳未闻。
这一场街头争执,看似即将要结束。
☆、四个女人
依然是上次那家酒楼,君沐华盯着那牌匾看了好一会儿,音波楼三个字铿锵有力,仿佛看得久了,就会有震人心魄的音符弹出。君沐华走进店,让店小二带她去了二楼,经过一间包厢时,门突然从里面打开,接着就有声音传来,“君姑娘,不如进来一叙。”
门开处,是苍尔女官燕归。
君沐华挥手让小二退下,自己随着燕归进了包厢。
包厢内,窗户被打开,有一女子临窗而立。听到脚步声,女子转过身来,笑道:“我是秋泓。”
好简短的介绍,好不一样的女子。
秋泓五官立体,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清亮有神,穿着简单随意,一身打扮很是利落,同君沐华所见过的女子都不同,眉目间隐隐透着不羁与洒脱。
“君沐华。”对待这样的女子,以同样的方式回应她,是尊重,也是欣赏。
秋泓眼中果然一亮,“我记住你了,君沐华。”
“我也是。”
初次见面的两人,因着彼此之间的好感与认同,陌生感消弭得很快。
其间的微妙,或许只有一旁的燕归真实地感受到了。然而,正因为如此,燕归心里突生一股烦躁。她与秋泓交情寥寥,不过泛泛之交。今日也是借了以往的情面,才有此一叙。谈话未及深入,外面就闹了起来,彻底打断了她们的对话。她没能探明秋泓的态度,自然也没法从她这儿得到消息。而邀请君沐华,本是一次试探。最后,她也明了,秋泓根本不想和她继续交谈下去,或者说,秋泓不愿意谈及那件事。今天,最终功亏一篑。
秋泓很豪爽,君沐华也不拘谨,二人你来我往,推杯换盏,相谈甚欢,仿佛完全忘了室内还有一人。燕归端然坐于二人身侧,自酌自饮,面带微笑,也很是自如。
此时,透过打开的窗户,又一声痛苦的惨叫声传进她们的耳里。
燕归表情微动,嘴角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