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喜还带来了元和帝的征诏,以仲衡为征北将军, 统领幽、冀、并三州,屯驻蓟州。
仲衡叩谢帝恩, 以年少无状、寸功未立, 不堪重任之由,固辞不受。
田喜凝视他良久,问道:“仲衡, 你可知你年少有为,早就简在帝心,更何况仲老先生惊天之功,皇帝虽憾不能酬,却是铭记在心。征北将军掌三州之军,征剿蛮胡,镇压地方,只要稍立寸功,便不难晋升,日后未必不能与你父一般官拜大将军。
你,仍是要推辞不受?”
“衡,惭愧。”
仲衡深深拜下,俯首于地,道:“衡身怀微末武艺,能领百十将士,如何堪比家父?衡在微末困顿,身为奴婢之际,深受我家主公大恩,只愿此身蝇附骥尾,肝脑涂地以报之。”
他抬起头望向呆立一旁的主子爷,低声道:“君若不弃,我必不离。”
田内官缓缓在两人面上扫过,嘴角抿出一丝干笑,轻叹:“可惜,可惜了。”
次日一早,田内官便不顾厉大人再三挽留,急急回京复命了。
郑锦听说此事,也有些诧异,拉了自家福星高照的傻外甥,悄悄言道,难得有情有义又能干的一心人,坑拐了这一个,就好好待人家,便是日后各自娶妻生子,也要好聚好散,莫冷了痴心肠。
厉弦口中喏喏,心乱如麻,似是烈火煎熬,热油慢烹,又热切又疼痛,还带着丝丝的颤。
想着阿衡说的那些话,他浑身暖洋洋地,欲火中烧,恨不得拖了人便胡天胡地、痛快淋漓干一场;想想阿舅的劝诫,日后总要放人去娶妻生子,一别两宽,各自生一窝崽子,这无名火就忍不住,痛得刺心。
厉大人向来想到就做,从不委屈自己,当夜就召了仲校官侍寝。
抵死缠绵,精疲力竭之时,厉大人高高在上,伸手抚过身下人那汗湿的发际,高挺的鼻梁,挑着一双桃花美目,望入那双深情褐眸的最深处,凛然道:“再说一遍。”
仲衡脑海中一片空白,灿若星空般的余韵仍在闪闪烁烁,砰然绽放,他下意识地紧紧搂住汗津津,软乎乎的小肉腰,茫然道:“什,什么?”
厉大人咬着牙,缓缓伏下身,将自己光裸的胸膛贴在自家男人汗湿的胸前,指尖卷着那湿漉漉的胸毛,下巴磕枕在他宽实的肩窝中,感受那如擂似鼓,尚未平静的激烈心跳。
一口叼住阿衡的左耳垂,轻轻一含,细细磨牙,电光微闪之际,他含糊不清地说:“……那日,你在辞谢征诏令时,说的话。”
仲衡只觉一阵酥麻,从耳际直蹿到鼠蹊,闷哼一声,连脚趾都被电得蜷曲起来,晕乎乎的,仿佛魂游仙境,无尽的斑斓在黑夜中绚烂闪过,热血排山倒海般急涌而下,重振旗鼓,雄风烈烈。
一片迷蒙的脑海,忽地似被电划出一点灵光。
仲校官壮志凌云,重收拾旧河山,猛然将敌将掀下身来,瞪着那狡猾又强韧,旗鼓正相当的对手,仲衡额上青筋绽露,紧紧将人勒入胸怀,奋勇而击,嘶声吼道:“君若不弃,我必不离!”
厉大人浑身重重一颤,抬起雪白圆润的下巴,傲然喘息道:“允,允了。”
甚么一别两宽,什么娶妻生子,他重活一世已是惊世骇俗,阎王爷处白赚来的,又何必纠缠这些俗人之忧。
仲衡既然已言此诺,看在他如此忠心勤恳,老实卖力的份上,不好用过即弃,那便携手同行罢!
心思落定,厉弦再无烦忧,搂住自家专属的肉枕,疲极而睡。
迷迷糊糊中想起那仲家的老不修,梦中狠咬了一口枕头,只听一声闷哼。
哼!敢学你爹,他可不会如温夫人般贤良淑德,呸!是如温夫人般大度能容,不过咔嚓了事!根绝烦恼。
五更鸡且鸣,碎星犹悬空。
鞠躬尽瘁,被榨得涓滴不剩的仲校官,黑着两只眼圈,膀上带了只牙印,匆匆赶回新营。
这日新兵营中突地停了半日操练,抽背新丁们军令的学习进度,军营之中一片愁云惨雾,暗无天日。
这帮精选细挑的新丁,身板个个壮实,人也老实听话又坚韧,平日的操练累是累些,但一板一眼的,多挨几次揍,学会了并不难。可那劳什子军令操典,让这帮斗大字不识几个的新丁,背得欲仙欲死,苦都叫不出来。
偏偏厉大人还专门派了先生,每晚来军营中上初级识字课,每日能学会三五个“简字”的,次日便能加一块大肉!如此壕赏,让这帮出娘胎到当兵前,都未必吃过几顿饱饭的乡农汉子,个个悬梁刺股,为那香喷喷、红嘟嘟,咬一口满嘴是油,弹牙软糯的红烧大肉而奋斗!
拼是拼了,可这打小没摸过纸笔的大老粗们,禀赋有限,仲校官教的那些军令操典虽是白话居多,却是又长又细,把军中条令细规详详细细,列得令人发指,一举一动皆有规,只差上茅厕用纸该当擦几下屁股没“龟腚”了!
好在他们家大人是神仙下凡,见着这帮汉子背军令学字的苦楚之状,心生怜悯,有一日让二十七个新兵都去他那里,大人一一摸顶赐福,听说除了他们这些新丁,也只有大人最喜爱的上学娃子们接受了这等荣耀的摸顶赐福!
说来也奇,自打大人摸顶赐福之后,他们这帮粗汉子学字背令似是开了些窍,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