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皇上还是王爷的时候,同陆大人如亲兄弟般同进同出,仗着老夫人对陆大人亲眷有家,还拉着他留宿。
这宫中人心难测,能有陆大人这样的体己人,他发自内心的为皇上感到喜悦。
这青豆茼蒿都烹制的清口爽嫩,凤天鹅炖的火候刚好,汤汁都浓缩进了肉里。
大概是换了厨子的缘故,从前规规矩矩的御膳里多了来自各地的特色风味,今儿还端了一碟白炸鸡和臊子肉,松茸乌骨鸡汤浓郁喷香,让虞璁都忍不住喝了两碗。
从前吃饭的时候,宫女什么的仔细布筷,总是跟一溜机器人似的站在旁边。
虞璁不喜欢这些,索性吩咐往后都自己动筷子,连饭桶都连勺搁这最好。
吃饭就吃饭,谁都别烦朕。
“张璁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陆炳原本吃的就拘谨,此刻放下筷子来,严肃道:“大有斩获。”
这张大人看起来道貌岸然,其实背地里贪墨无数。
他借着清查庄田的名义,收了不少王侯贵族送的好处,连京中的府邸都暗中建了好几处,怕是专门用来藏钱的。
“吃饭说话又不耽误,”虞璁见他又恢复成一派正经的样子,头疼道:“你再这样我要闹了啊。”
陆炳相当为难的看了他一眼,只好拿起了筷子,继续边吃边说。
他一面汇报着情况,一面不着痕迹的观察着他的神色。
那天晚上……恐怕还是陛下喝醉了吧。
不要多想。
“这塞外黄鼠味道相当不错,你尝一口。”虞璁觉得这桌子颇大了些,索性直接拽了凳子,坐在了陆炳的身侧,给哥俩斟满了酒。
窗外雪花飘扬,室内暖和惬意,这才叫过年啊。
“微臣把相关字据人证都已搜罗齐了,”陆炳虽然还在小幅度的用膳,心思却还挂在张璁身上:“陛下是打算?”
“不急着动手。”虞璁慢悠悠道:“等哪天他活的不耐烦了,再收拾干净拿钱走人。”
“这张璁你且慢慢盯着,他身边的桂萼也干净不到哪儿去。”皇帝从果盘里挑了个漳州贡来的橘子,不紧不慢的剥着皮儿:“对外你只用做个闲人,就佯装着每日在我这里点卯混日子,往后出入都从密门走,别惊动任何人。”
陆炳点了点头,突然把那盘炸藕夹推到了他的面前。
虞璁愣了下,笑着夹了一块,咬了一口。
莲藕的鲜甜混着肉汁的浓郁味道,好吃的不得了。
陆炳看着他心满意足的样子,语气温和了许多:“是不是想家了?”
虞璁点了点头,慢慢道:“这宫里,太大了。大的冷冷清清,让人心里冷。”
老在侧殿里呆着也麻烦,虞璁索性在角落里给他辟了个书桌,随他在那看书写公文,只要人呆在附近就好。
其实他心里隐隐约约的察觉到,自己好像越来越习惯阿彷这样不声不响的存在了,但再往下想下去,心里总会乱糟糟的,索性不想。
这新年一过,宫里的膳食好像突然就丰富了不少,吃的虞璁都开了眼界。
河豚汤滑口鲜喉,鸡枞菇天下一绝,就连餐后水果都五花八门,全是全国各地送来的好东西。
眼瞅着皇上喜欢啃卤味,小厨房里天天备着卤鹅掌酱猪蹄炸小鱼,随时都等着当零嘴儿供皇上开心。
人这一闲下来,就总想找点事情做。
除了陆大人之外,这宫里自己还能没事说说闲话的,恐怕就是那看似乖巧懂事的鹤奴了吧。
皇上一合计,索性磨了墨,唤那少年来陪自己一起练字。
鹤奴年方十八,比自己小几岁,既有几分青年挺拔俊朗,又有些许少年特有的青涩干净。
这张璁是会挑人啊……
虞璁本身繁体字记得慢,握笔又喜欢手抖,索性叫他陪着自己来一边温书写字,悄悄的把鹤奴当弟弟看待。
黄锦站在殿侧一瞥,这陆大人在角落里安心看书,皇上同这俊俏小生一起谈笑写字,也算是圆满了。
殊不知陆炳看似在专心翻阅借来的《洗冤录》,心思全挂在那一串的欢声笑语里。
虞璁本身性子难定,写着写着就开始摸鱼,还给鹤奴看自己画的歪嘴秋田犬,两个人笑作一团。
他原本就不避讳与人的身体接触,又把这鹤奴当朋友看待,时不时肩靠着肩,胳膊碰着胳膊。
陆炳看着这一幕,心里觉得有些烦闷不舒服,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写个字至于窝在一起乱笑么。
初十时陆大人出宫办事,回来时又带了半只鸭子。
可这次没有带梅花酒,就带了份略有些秃噜的烤鸭。
皇上这头正用繁体字把新年工作计划表推完,半夜饥肠辘辘的准备敲醒小厨房的一溜人,一见陆大人提了盒鸭子回来,摇着尾巴就凑了上去。
虽然陆炳同学的投食材料颇为单一,可他还真就吃不腻。
“今天没有带酒回来吗?”虞璁一见食盒里少了点什么,略失望道:“便宜坊里卖完了?”
陆大人沉默了几秒,忽然道:“这宫里的佳酿,也是颇好的……臣以为,皇上很喜欢。”
喵喵喵??
皇上愣了几秒,总觉得这冰山脸话里有话。
他还没想清楚,那头黄锦端来温好的玫瑰酒,这头烤鸭也伴着黄瓜卷好了。
罢了罢了,吃吧。
陆炳看着他那边吃东西边看书的样子,忍不住心里叹了口气。
旁边的鹤奴终于打瞌睡醒了,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