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楠忍俊不禁,再次揉了揉李磐的头,从一旁案上取了纸和笔,道:“你不是要侍候我笔墨吗?还不过来磨墨。”
李磐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老老实实上前。
林楠去洗了手,整了衣冠,正了神色,才在纸上落下笔墨,一笔一划,正直端方,未几停笔,将文稿递给李磐道:“当初初遇,说是为你写诗,但那篇‘杏花吹满头’委实敷衍,这一篇送你。”
李磐慎重接过,低头看去,白纸黑字,入眼入心:“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
待一篇读完,恭恭敬敬收起,道:“多谢先生教诲。”
林楠摇头道:“非是我所做,我不过借花献佛罢了。”
声音微低,道:“我虽不知磐儿志向,然而高调做事,低调做人的道理总不会错。磐儿如今人小力微,无论怎么想的,不妨拿着它,做出一心向学的模样来,也能清净几分。”
李磐先是目瞪口呆的望着他,而后嗤嗤笑出声,道:“先前我听皇爷爷说,先生你写‘驿外断桥边’是用来骂人的,我还不信,现在亲眼看见先生写‘师说’来当好学的幌子,却不得不信了……先生你好歹也是大昌第一才子,就算不能不食人间烟火,好歹也要表现的……嗯……脱俗一点,不行吗?”
林楠一片好心喂了驴肝肺,冷哼一声,咬牙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那公鸭嗓子,说的话真的很难听!”
虽然李磐正在变声的时候,声音是很难听,但是李磐当然不会听错重点,忍不住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声音渐低:“先生,有你在,真好。”
林楠又在他头上摸了一把,成功将他梳理整齐的头发又弄乱了一些,才微微一笑。
磐儿,若你当真知道我在想什么,也许就不会这么想了。
你家先生,从来都不是会单纯对一个人好的人。他和那些一心利用你的人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更懂得将心比心,以心换心的道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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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林楠早早便交了卷,但要出宫,却要等所有人一起,李磐陪了他一阵,便被他撵了回去读书。
又在偏殿等了许久,才终于有人交卷出来,林楠才不再一个人闷坐无聊。再过不多时,交卷的时候便到了,一下子出来许多人,眼看快要全出来时,却忽然从殿门内传来喧闹之声。
众人转身回望,便见一群考生簇拥着颜逸出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嚷着,颜逸奋力的解释着什么。
颜逸一出殿门,就道:“好了好了,这不是来了吗?”
手执一纸书稿,高声开始念诵:“六国破灭,非兵不利,战不善,弊在赂秦……秦以攻取之外,小则获邑,大则得城。较秦之所……”
他一面念着,一面走下台阶,瞬间身边就围了一大群人,一个阅卷官奋力拨开考生挤了进来,拦在颜逸面前,道:“殿试试卷及文稿,一律不得带出怡和殿,念你不知者不罪,将文稿拿来,恕你无罪!”
颜逸将文稿藏在身后,道:“大人错了,这非是文稿,乃是林郎练字留下的废纸罢了!”
阅卷官寒着脸道:“胡言乱语!在殿试考场中书写,又是关乎六国的策论,不是文稿是什么?快交出来!”
颜逸毫不畏惧道:“大人虽贵为考官,可也不能信口雌黄,林郎殿试分明选的是诗词,怎么会写策论?学生听林郎亲口所言,这不过是他无聊时练字的废纸罢了!学生有幸拜在林郎名下为记名弟子,此物又是学生所得,自然……”
话未说完,另有一阅卷管挤了进来,冷着脸道:“你说这是林郎练字的废纸,那我问你,这纸是从何而来?难道是林郎从私自携带?”
颜逸顿时失语:“这……”
若是说自己带来的,岂不是说林楠私藏携带,在殿试中作弊?
那考官得意道:“既然如此,殿内的笔墨纸砚,均是为殿试所设,书写的一笔一划皆是文稿!还不给我交出来!”
颜逸磨磨蹭蹭的从身后拿出两张纸,不情不愿的交了出去,见那考官拿了便要走,忙追上去道:“大人!大人!好歹让学生抄录一份!”
那考官冷哼一声道:“蠢材,你不是他的学生么,让他再写给你不就成了?这才不过半篇……”
颜逸苦笑道:“大人有所不知,我家先生他……唉,那首‘疏影横斜水清浅’,学生不知央了多少回,也没能得到下半首……”
围在一旁的学子闻言,不由大惊,纷纷道:“大人容我等抄录一份……”
考官冷着脸喝道:“吵吵嚷嚷成何体统,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还不给我退下!”
好容易将考生驱散,十多个阅卷官一起围了上来,纷纷喝彩道:“到手了!到手了!”
“姚大人果然好手段,快快拿出来一观!”
亦有人懊恼道:“方才林郎交卷,就该过去看一眼才是,都去看他的诗词去了,混忘了他还写了旁的东西!”
方才表现的凶悍之极的姚大人得意洋洋道:“拿出来一观也不是不可,但是先要说好了,这东西,谁弄到算谁的,你们要看可以,但是若是要抢,可别怪姚某和他拼命……这可是姚某留作传家宝的东西,天下谁不知道林郎亲手写的诗词已是万金难求,何况是这东西……”
“废话忒多!刚刚只听那颜姓学子读了一半,正心痒难耐,快读快读!”
姚大人一扫得意之色,整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