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楠淡淡道:“我何来什么才华?不过是一手丹青画的不错。比如成公公,便是隔个十天半个月,我也能将公公的模样画的分毫不差。”
成三儿一愣,干笑道:“我这样的人,哪里配入公子的画。”
林楠淡淡道:“成公公莫要妄自菲薄,方才成公公带着我,多走了足足一半的路程,这满宫的人,硬是没与一人正面相对,这等本事想必也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成三儿笑容僵在脸上,皇宫中路径复杂,他做的又极其巧妙,自认便是来过皇宫数次的人也看不出任何端倪,却不想被林楠轻松识破,正要再做解释,抬头却只看见林楠潇洒远去的背影,想了想,又追了上来,道:“林公子,林中景物甚佳,林公子不妨仔细欣赏。”
林楠微微一笑道:“多谢成公公。”
成三儿退开两步,目送他的背影没入林中去,才挠挠头,转身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林楠顺着成三儿指点的路径缓缓而行,方才他故意以画像相试,成三儿眼中只有愕然而无惊慌,可见对他并无恶意,既如此,他不妨去看看他们给他准备了什么。
林中花开正盛,风吹落,有花瓣零星落下,如梦如画。
林楠走了片刻,便听到一声压抑的呻1吟,他微微一愣,伸手拂开面前的花枝,便看见一双亮若星辰的眸子正愕然望来,漆黑清亮的眸子正慢慢的染上了几分恍惚几分醉意。
林楠微微一愣之后,才看清那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正不顾一身颜色素淡但做工精致的衣衫,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双手捧着脚踝。
林楠走近,在男孩面前半蹲下来,伸手去探他的足踝,道:“伤了?”
手还未靠近,便被人粗鲁的扫开:“不用你管!”
林楠慢慢收回手,按着自己的膝盖,缓缓站了起来,转身,慢慢离去。
这样身份的孩子,的确不需要他来管。等到了人多的地方,找个内侍说一声也就是了。
走出四五丈,下意识回眸一瞥,却见那孩子正愣愣看着他的背影出神,见他回头,又扭头转过一边。
林楠一时间有些恍惚,一些久远的他以为已经遗忘了的记忆,慢慢的苏醒。
这一幕,好生熟悉。
似乎是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他路过一个小巷时,围着殷桐胖揍的孩子们一哄而散,殷桐也是这样甩开他伸过去的手,翻身跑开。
他当时怎么做来着?似乎是将他散落破碎了一地的书一一捡了起来,回到学校找老师借了胶水粘好,到了天快黑的时候,才回了福利院。
他想着,殷桐能跑能跳,应该没事,但是这些书,却是丢不得的。
但是也许殷桐是更希望他追上去的吧,记得他走出巷子的时候,曾回头看了一眼,只是……他没能看懂。
前世,似乎做错了很多事呢!
“你又回来做什么?不用你假好心!”看见林楠去而复返,男孩冷哼一声,悻悻然道。
“好心就是好心,有什么真的假的。”林楠依然半蹲在他面前,伸手按他的伤处。
男孩这次没有挥开他的手,问道:“为什么好心没有真假?”
林楠将他捧着脚踝的手拨到一边,拜喜欢打架的殷桐所赐,他曾专门向福利院的一个老中医学过几手,这一点骨骼错位还难不倒他,一面轻轻按压,一面道:“这世上,没有谁能真的懂谁,便是对最熟悉亲近的人,得到的也不过是自己主观扭曲过的印象……既然如此,只要在乎一个人做了什么就够了,至于他想些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男孩不服道:“胡说八道!难道真正的善人,和伪善也没有区别吗?”
林楠笑笑,道:“对某些人来说是有的,对某些人没有。”
“……我不懂。”
在这么大的孩子眼中,善恶就如黑白一般分明吧?
记得前世的时候,有人大张旗鼓的向林楠所在的福利院捐献了几十万的图书,外界曾有人骂他伪善,骂他花钱买名气,但是林楠却永远都记得那一本本崭新的书,在翻开书页时,黑纸白字散发的阵阵幽香……
“当你饿得快死的时候,前面有人施粥,这个时候,施粥的人是君子还是伪君子,对你来说有区别吗?”
“当然没有区别!”林楠刚露出笑容,男孩眼珠子一转,道:“因为不管是谁的我都不会吃!君子不食嗟来……”
话未说完尖叫出声:“你做什么?你想弄死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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