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穆知然所言,赵从龙猛然一惊,他隐隐约约猜测到穆知然为何要下那道不可追击敌人的军令,穷寇莫追乃是人人皆懂的道理,可穆知然仍下了一道在军人看来外行的军令,实则是为了提醒军中意气之人,然久经沙场的赵从龙却还是因为一时不忿,盲目追击敌军,终落下了天子治罪的口实。想到此,赵从龙既愤然又懊悔,天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可他竟险些将燕麟晗置于险地。
“是我糊涂,害了燕侯!”赵从龙悲从中来,恨不得亲手了结自己以此谢罪。
穆知然看在眼中,知晓赵从龙乃是一名忠心耿耿的悍将,当年穆萧然就曾对赵从龙青睐有加,只可惜大哥自视甚高,害了自己也险些害了赵从龙。穆知然负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握住,穆萧然临死前让他莫学自己,而是要收敛心性,沉潜练心,所以将他托付给了冉泽清,拜入墨而佐天下,护住老燕侯的唯一血脉。可只有身在漩涡之中,才知这有多难。再难,也是穆家欠了定国侯的,穆知然不甘愿认命。
“如果赵将军信我,就莫再冲动而为,我定会保住定国侯及苍云军。”穆知然昂扬抬头,坚定地说道。
赵从龙双手缓缓压在榻上,咬紧压根,忍住彻骨疼痛,弯腰向穆知然躬身下拜,纵然这伤难以治愈,这一拜也是他必须行的。
穆知然动容,连忙上前扶住赵从龙,却听得赵从龙大笑声传入耳中:“穆帅,你下次说话别像云雾缭绕的,我是看着燕侯长大的,你的话要说得直白点,他才能听进去。就像我一样!”
穆知然倏然一愣,一向心思机敏的人讷讷道:“我……怕他不听我的,只能以权相压。”
赵从龙又缓缓抬起身子,伤口实在疼得厉害,只得龇牙咧嘴地对穆知然说:“年轻人,难免气盛。”
穆知然走出营帐时,又与燕麟晗撞了个满怀。这次燕麟晗反应倒快,连忙用手挡在额前,这才避免了穆知然像上次一般直接额头撞上他的头盔。
“你怎又不看路?”燕麟晗这句非是责备,而是顺口一说。
谁知穆知然脸色忽变,只看了一眼燕麟晗,而后什么也未说便走了。燕麟晗转头看向穆知然,茫然地拍了拍头盔,只道这人作风太难捉摸。燕麟晗摇摇头,走进了赵从龙的军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