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也不像平时那样有话直说的松冈,他说话的时候也低着头,完全不看宽末这边。他是有不方便说的事吗?宽末思考着。
“我没有认识的律师,不过时间允许的话,要我打听一下我的亲戚里有没有认识的人吗?”
“啊……我不是想要找律师。”
宽末还以为一定是这个事的,他搞不懂松冈到底想说什么。沉默的小包间里,手机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松冈打开手机确认打电话的人,然后小小地咋舌。
“对不起。”
松冈说完走出了包间。被一个人留下的宽末没有其他事可做,于是便喝起酒吃起菜来。松冈大约十分钟之后就回来了,可他回来之后比之前显得更加局促不安。
“是谁打来的电话?”
自己是不是干涉太得过了?可他又很想知道。
“啊,是公司的后辈。他犯了错正在做处理,最近这种麻烦事很多。我等下也不得不回一趟公司。”
“那么我们快点开始吃饭吧。”
“对不起。我硬拉你出来吃饭。可是今天无论如何都想和你见面,因为到明天为止要给前辈答复……”
“给前辈答复?”
松冈“啊”了一声,低下头。正当宽末感到无措的时候,松冈像下定决心了一般抬起头来。
“我有位大学的学长是律师,他最近独立开了一家事务所。”
“咦……好厉害,真是优秀啊。”
松冈果然不是有什么麻烦事。可是既然有认识的做律师的熟人,就不用拜托他去找了吧?或许因为是熟人才不好意思拜托?
“他的事务所正在找能够处理事务的人。不需要专业知识和资格证书,只要能掌握一些事就行。”
宽末的心底里泛起了厌恶的感觉。松冈这是什么意思?
“之前,叶山回了总公司……那时她就说到了你,我听说了许多不得了的事。”
松冈用了“不得了”这个词含混过去,但是他肯定已经从叶山那里听说了这次调整的内部指示。只要再过两天,公司的公示板就会将被裁员的人的名字写出来吧。这件事被知道也是迟早的事,可是……
“我们部也有和你差不多年龄的被辞退的人。那个人对公司的做法感到很生气,所以早早交了辞职信到其他公司去了。”
营业部被裁员的人有到其他公司工作的才能,和无论去哪家公司接受面试都被拒绝的自己不同……完全不同。
“我还从叶山那里听说你有在找新工作,我也想帮你一把。所以就和大学的熟人取得联络,听说了学长自己独立的事……他说到明天为止要给他答复。你明明说什么都没有说,我也想是不是自己太多事了,可是学长是个直爽的好人。就算只是处理事务也是正规职员,工资或许也和现在差不多,我想条件还是不错的。”
松冈会担心被裁员的自己是当然的吧。明明应该是值得感激的话,可宽末却越听越心寒。不止是心寒,还有焦躁感也越来越强烈。
宽末在桌子下的双手紧紧握住拳。
“大约从上个月开始,我就感到你没什么精神。之前又突然说‘还是回乡下吧’,那时我就在想你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直到听了叶山的话以后,我才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确实从被告知要被裁员开始就很消沉。拿工作能力很强的松冈和自己比较,只是让他变得更卑屈了而已。可是这都是自己的责任,自己的问题。他不想被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不想被人玩弄得团团转。虽然很想找新工作,可是他不想依靠松冈的帮助。所以这些事他一句也没有说。
之前无论多少次去面试都不找不到工作。但现在他只要借助松冈的帮助就可以到一个条件优厚的地方就职。自己的努力甚至比不上松冈的人脉。
工作还是要自己去找,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要显示自己与以往的不同,无论花再多时间也要自己去做。他已经不是小孩了,所以无论什么事都该由自己去做。好懊悔,可是就连懊悔也自己不过是自己的嫉妒心作祟而已,于是难过也变成了愤怒。
松冈为什么要帮自己?是同情抑或是怜悯?突然一股恶心的感觉之往上冲,胃也感到一阵绞痛。他已经不想再看到松冈的脸,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不想再呆在有他存在的地方。
宽末从公事包里取出钱包,然后将几千块的钞票放到桌子上。
“心情有点不好,我回去了。”
没等松冈回答,宽末就径自站起来。
“啊,你没事吧?”
松冈慌慌张张地也跟着站了起来。
“你吃就好了,这些菜都还没动过筷子。”
“啊……可是……等一下。那么我也要回去了。”
不等还在结账的松冈,宽末出了店外就快步走起来。明明不想让他跟来的,可松冈却在后面跑步追赶着他。
“宽末。”
没有人的人行道上,松冈抓住宽末的手臂让他停下了脚步。被触碰让宽末感到心烦,于是他粗暴地甩开了松冈的手。松冈露出一脸好像要哭出来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