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楚奕辰正从一场应酬中脱身,上车之后接到了白晓的报告。
“大少爷刚才去了丽豪,因为一名陪酒女和人起了争执。据查,这名叫蓝心的陪酒女今年三十八岁,和五岁的女儿一起生活,丈夫烂赌,在借贷公司挂着几笔账,还有一些外债。平日里经常动手打母女俩,并向她要钱。这次蓝心被逼急了企图向客人借钱,客人生气动手的时候被大少爷拦住了。这之后大少爷命令白杨调动了东区的一些人手,给了蓝心丈夫一点小教训,并且……”他有些尴尬地顿了顿,见男人抬眼看着自己,只得继续道,“并且将蓝心和女儿一并带回了青岚的公馆。”
听到青岚公馆几个字,楚奕辰略微怔了怔,英俊的面孔在车窗外忽明忽暗的流光映照下显得有几分孤寂。他似乎有些疲惫,靠在椅背上合住了眼睛,口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随他去吧。”
有多久没回这儿了?
下了车的楚云涵看着眼前这栋欧式建筑,心中有些怅然。从父亲离世,母亲承受不住打击精神出现问题被送去疗养院之后,他就很少再回这个被称作“家”的地方了。
最初是住在自己名下的公寓,后来流连于酒店或是度假别墅,一天一天的也就那么过去了。不是不想回来,只是每次一踏进这里,看见那些熟悉的人和物,总会不断想起从前那些快乐的日子,让形单影只的自己心里更加难受。
得到消息等在门口的老管家冯泰看见他,眼里有些湿润,开口道:“少爷,您回来了。”
“嗯。”他笑起来,“冯叔,大晚上的也不多穿一点,这么要风度可不好。”一面往里走一面说,“想我了吧?”
“是,我们大家都很想您。”冯泰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看着楚云涵长大,也看着他遭遇双亲的变故,在身份上虽然是主仆关系,在感情上却一直将云涵当做儿子来看待。他明白云涵为什么不回来,也愿意一直在这儿等着他回来。
“少爷回来了?!”一个圆润的女声响了起来,白白胖胖的妇人披着外衣匆匆赶出来,看见楚云涵喜极而泣,一边埋怨“少爷您怎么能丢下这个家和我们不管了”,一边问“饿不饿,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去”,眼角瞥见跟在后面的蓝心母女,愣了一愣,眼睛亮了起来:“少爷您……这孩子不会是……”
“宋婶,她是我的朋友。”楚云涵知道她又想歪了,啼笑皆非,摸摸肚子道,“我还真饿了,给我们做点好吃的,好不好?”
“好好好。”圆滚滚的妇人八卦失败,带着失望的小情绪做饭去了。
那边冯泰已经将茶沏好端了上来,还不忘记给圆圆准备了些小饼干。蓝心连声道谢,瘦小的圆圆怯生生地盯着他手里的饼干罐子,并不敢拿。她只有五岁,还不清楚大人们复杂的世界。她只知道爸爸很容易生气,生气了就会打她,所以她什么都不敢做,甚至不敢开口叫“爸爸”。妈妈也常常挨打,总是抱着自己哭。妈妈要赚钱养活自己,上很晚的班,很累,所以自己不能要这个要那个。
楚云涵见状,蹲下身子,拿了块饼干丢进嘴里,然后又递给她,咧嘴笑笑:“味道不错,尝尝?
圆圆一双大眼睛紧紧盯着看着面前的楚云涵。她记得刚才这个叔叔带着很多穿黑衣服的人来了家里,然后说了一句“别在孩子面前动手”,那些黑衣人就把喝醉的爸爸拖出去了。爸爸去哪儿了,她没问,妈妈也没说。妈妈只告诉她这个叔叔姓楚,会保护她们。叔叔和爸爸不一样,长得很漂亮,很干净,说话也很温柔,还让人找了暖暖的衣服给自己穿,看起来不可怕。
“真的不要?那我拿走了哦。”楚云涵摇摇罐子。
圆圆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伸手过去拿了一块,全程一直看着对方的脸色,像一只警惕的小动物。
楚云涵不动,一直对她笑着。
她终于把饼干放进嘴里,咬了一口,然后含糊地说了谢谢。
“好吃吗?”他问。
她点点头。
“都给你。”他将罐子递过去。圆圆有些受宠若惊地抬头去看蓝心,蓝心眼眶发红,说:“拿着吧。”小姑娘这才将罐子接过来,立即道谢。
“你该让她去上幼儿园,多和小朋友们在一起。”楚云涵站起身来,向蓝心道。
“之前我存好了钱想让她去的,后来……”她想起那个qín_shòu不如的丈夫,心中又是恨,又是对女儿的内疚,说不下去了。
“圆圆的学费我会解决。你丈夫今后应该不会再来找麻烦了,你们暂时在这儿住下。丽豪不要再去了,冯叔会给你安排一份在这儿的工作,打扫或者帮厨不会很累,薪金会比你之前多,你也可以多抽出时间陪伴圆圆。如果你不想在这儿干,我可以让人给你找别的工作。”
蓝心的眼泪滚了下来,哽咽道:“想,我想。我已经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了,真的,我真的……谢谢……”
“怎么又哭了。”他无奈地笑起来,逗趣道,“我记得你从前总说自己是母老虎来着,老虎可没这么容易哭。”
她禁不住破涕为笑,将眼泪抹掉。在恶劣的生存环境里,她习惯了满身铠甲,习惯了孤身奋斗,当有一只坚实的肩膀可以依靠的时候,她才露出了身为女人最柔软的一面。
蓝心明白,楚云涵这么做不过是在还当时她帮他的人情。这些事对于楚云涵而言恐怕不值一提,然而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