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绛衣公子出了门去,又将门合得严严实实。
沈已墨身上这身衣衫是用法术变出来的,无需他亲手穿上,而眼前这衣衫······
他捏着衣衫,看了一阵,方褪下身上的衣衫,试着穿了上去,只他手指笨拙,费了许久的功夫,才将这藕色的衣衫穿了妥当。
他出了门去,见绛衣公子候在外头,怯生生地道:“公子,我这样穿对么?”
绛衣公子抚摸着沈已墨的额头,笑道:“阿墨,你真是天资聪颖。”
穿了件衣衫,便被人夸奖天资聪颖,实在令沈已墨颇为不好意思,忽然,他想起了一事,开口问道:“公子,你身量较我高一些,这衣衫不是你的,却是旁人的,我穿了那人的衣衫,可会惹他不快?”
绛衣公子闻言,一怔,面上生出些许愁绪,这愁绪转瞬即逝,他复又舒展了眉眼,道:“你莫要担心。”
而后,他又取了一个纸袋子来,递予沈已墨,道:“阿墨,你可是饿了?”
沈已墨打开纸袋子,只见里头躺了五个白白胖胖的吃食,还散着肉香气。
他不伸手去拿,反是问道:“这是甚么?”
却原来这竹妖并不识得肉包子,绛衣公子伸手拿了一个,送到沈已墨唇边,哄道:“咬一口罢。”
沈已墨水光盈盈的双目望着绛衣公子,乖顺地咬了一口,咀嚼了数下,吞入腹中,满足地道:“好吃得紧。”
绛衣公子指着肉馅道:“这个唤作肉包,若是这陷换成青菜与香菇,便是青菜香菇包,若是换成豆沙,便是豆沙包,以此类推即可。”
沈已墨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又就着绛衣公子的手将那只肉包用尽了。
这肉包汁水丰富,沈已墨不过吃了一个,唇瓣便油光发亮,唇角还伏着些许汁水。
沈已墨生得精致难得,纵使一嘴油腻也不会令人觉得不雅观,倒是生出娇憨之感。
沈已墨又取了一只肉包子来吃,绛衣公子怕他噎到,倒了水来予他喝。
沈已墨统共吃了三只肉包子便吃不下了,咕噜咕噜地捧着茶杯喝水。
绛衣公子取了帕子擦拭干净沈已墨的双唇,又接过余下两只肉包,近乎于无声地道:“若是出白,怕是五个肉包都不够他吃的。”
绛衣公子面上虽然还笑着,神情却有些茫然,好似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一般。
“公子······”沈已墨低低地唤了一声,畏畏缩缩地道,“公子,我做错甚么了么?”
“不是你的过错。”绛衣公子回过神来,咬了一口肉包,“前几日我杀了一个人,我用剑刺进了他的心口,一剑毙命。他最爱吃的便是肉包,每每与他亲吻,他口齿间尽是肉香气······”
他停顿了下,凝视着沈已墨,勾唇笑道:“我杀了人,你不怕我么?”
沈已墨直视绛衣公子的双眸,毫不犹豫地道:“我不怕你,你予我衣衫穿,又予我肉包子吃,待我这样好,你若是要杀我,何必要这般费事,直接动手便是了。”
绛衣公子长叹一声:“我待出白也极好,我教他念书习字,教他修行,但末了,我还是杀了他。”
“那你为何要杀他?”沈已牟璞,问道,“是他做了甚么坏事么?”
“不,他甚么都没有做错。”绛衣公子不愿再谈论顾出白,换了话题道,“我今日便教你写自己的姓名罢,你随我去书房。”
沈已墨也不追问,随绛衣公子去了书房。
绛衣公子将宣纸平展在桌案上,又取了墨条在砚台上研磨,他一面研墨,一面朝沈已墨道:“阿墨,坐罢。”
沈已墨端端正正地在桌案前坐了,仰首望着绛衣公子研墨的动作,绛衣公子研墨的手势甚是优雅,轻重缓急适中,不过须臾,墨便磨好了。
绛衣公子先教沈已墨执笔,又手把手地教他写他的姓名。
沈已墨果真是天资聪颖,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便能将自己的名字写得笔锋纵横。
自此之后,沈已墨便随着绛衣公子念书、习字、修炼。
数十年后的一日,天寒地冻,雪花纷飞,绛衣公子以雪煮酒,与沈已墨共饮。
沈已墨酒量尚可,饮了几杯,面颊虽然生了红晕,但思绪却还清明着。
绛衣公子饮尽手中的酒杯,伸手抚着沈已墨的额发,叹息道:“我须得下山去寻出白了,阿墨,你要保重。”
下一瞬,绛衣公子便凭空在沈已墨眼前消失了,沈已墨又饮了一杯,酒液入腹,他低喃道:“只余下我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