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润升抬起头来,道:“哦,槐伯,过来坐。”
槐伯走近两步,目光与南叠枫交汇,又再次怔了怔,这才慢慢向莫润升右侧的灯挂椅走去,坐了下来。
莫润升这才放下方才根本喝得心不在焉的茶,转向南叠枫,道:“你那个时候太小,一定是没有印象的,槐伯可是看着你出生的。”
方刚坐好的槐伯又再次站起来,向着南叠枫微一欠身,行了个主仆之礼,道:“小少爷。”
南叠枫连忙要站起来回礼,却被莫润升按住,道:“你既然回来了,受槐伯这一声,也当得。”
“我……”
莫润升再次打断,道:“我知道你心中定有无数疑惑,这都是你那个父亲……”莫润升顿住话头,长长几声重叹,才道:“我心中亦有许多不解,且……一件一件来罢。”看了汪云崇一眼,道:“没想到你居然做到了十二卫总领,不愧是宁添南教出的徒弟。”
汪云崇漫漫一笑,道:“莫叔叔不用再提了,这十二卫总领,早就是过去的事了。”
“嗯。”莫润升对汪云崇是不是还任十二卫总领似乎不太关心,耸起眉点了点头,向槐伯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下去,待槐伯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之后,又沉默了半晌,才道:“你们两个,怎么会碰到一起的?”言罢望向南叠枫。
南叠枫刚刚自突然冒出来个舅舅的震惊中缓过来,乱成一堆麻的脑子方刚开始有了些头绪。
既然莫润升是自己的舅舅,那么自己的母亲,定然也是莫家人了,可是……她现在身在何处?为什么传奇一世的宁添南会偏偏和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有个孩子?为什么生下了这个孩子之后,又弃了他而去?
无数疑问接连不断地涌了上来,而此时突然被莫润升问了这么一句,这其中的纠杂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言得尽的?南叠枫一时语塞。
汪云崇端起茶来喝了两口,接话道:“莫叔叔应是知道百川山庄论武大典的罢?”
莫润升蹙了蹙眉,道:“这个自然。”
“那莫叔叔有没有听说今年的论武大典中决出了百川山庄第二十任庄主?”
莫润升本就是专心营商的生意人,宁添南消失之后他更是再也无心关心江湖事,如此已有十余年,况且乡野地方消息传得也慢,除了当朝一品大员十二卫总领拒婚公主一夜之间被贬白身这种惊天消息之外,人们对那些个无关自己生活劳作的传闻都不太感兴趣。
今年的论武大典中出了百川山庄的下任庄主,仿佛的确是有听人提过,但事不关己,对这种消息莫润升也是听过就忘,根本没那个心思去仔细打听,更不用说去追问是谁了。
莫润升的眉间拢得更紧,不知道汪云崇此时问出这样的话是个什么用意,犹豫道:“听人说过几回,怎么了?”
“莫叔叔过得真是清静日子,让人好生羡慕。”汪云崇笑笑,一指身边的南叠枫,道:“今年论武大典上大出风头、成为继任庄主的,就是枫啊。”
莫润升的神情一下子僵住,仿佛这是句多么费解的话一般,盯着汪云崇愣了半天。
这一下不消多说,汪云崇参赴百川山庄论武大典一事天底下几乎无人不晓,百川山庄的继任庄主会和他熟络上,这也不算奇怪了。
但是……
莫润升反应过来,目光转回南叠枫身上,道:“你答应了?”
“本来是不想,后来……”南叠枫顿了一下,想到这其中的因果来由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说清,于是道,“后来有些事出得突然,仔细考虑过后,就准备答应下来。”
“不许去!”莫润升突然沉声喝了一声。
南叠枫与汪云崇都是一怔。
莫润升有些愤恼,站起来回走了数步,激动道:“这江湖上是非纷争一大堆,百川山庄更是要命的地方,你父母就是陷到这么些个乱七八糟里面的,你不许再给我卷进去!”
南叠枫自两岁左右起被陵鹤子收养,他自幼聪慧,又天生是学武的料子,连没怎么想去精通的音律都因为师父教调内息沾了一点儿边,而且仅会吹的那一支箫曲竟比自小就通学所有乐器的水扬心奏得还要撼人心肺。从小到大,师父都从未约束过他,偶有偷闲犯懒,也不过一两句提醒轻责而已,所以,南叠枫长到这么大还从未体会过被个长辈这么直言痛喝地教训是个什么感觉,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莫润升话一出口也后悔了,坐了回来,轻轻拍拍南叠枫的肩,缓声道:“听舅舅的,留下来,别去做那个什么百川山庄的庄主。”
这舅甥二人一个愤恼激动一个惊怔愕然,反应都有些不对,汪云崇旁观者清,叹了一声,道:“莫叔叔此言差矣。叔叔可有想过,枫既然能赢下论武大典,就真的有做百川山庄庄主、厘清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本事?”
莫润升侧他一眼,不满道:“你什么意思?!”
汪云崇挑挑眉,不答反问道:“莫叔叔难道就不好奇枫是从何处学得的这么大本事?”
失踪二十年的外甥突然重现,莫润升胸中激动混杂别他复杂情绪一涌而上,理智更是不时地被抛到九霄云外,此时被汪云崇这么一说,方才想起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来。
“枫儿,你这么多年,都是在何处过的?”莫润升锁起眉,关切道。
武夷山上严寒酷暑心无旁骛的十六年光阴,师父辞世后的三年颠沛,在京城闯入皇宫后与汪云崇的一连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