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
“之前去找你,你不在。问宫里的人说你来了这里。”
我准备把披风拿起来。
“不再睡一会儿?”他翻过一页书,问道。
“不了,现在外面天黑了,我回去了。”我有些赧然,想还他披风。
“外面冷,你才睡醒便出去要受寒。”他把披风往我身上拢了拢,“再歇会儿吧。”
借着灯光,我看见他读的是《汉书》。他总爱看厚厚的史书。迷迷糊糊想起从前与他在人间相识不久的时候,我配药时他总坐在一旁,有时自己看书,有时与我闲话两句。一日我正在捣药,无意溜了一眼他看的书,是《国语》。
“公子胸中大有丘壑。”我笑道。
“大夫何以见得?”他看向我。
“《国语》里多是君臣问答,往往机锋巧妙。”我一面回答,一面低头查看药捣得如何。
“看来大夫对《国语》颇有心得。”
“从前翻过罢了,心得是谈不上的。”
“想必大夫饱读诗书。”
“认得字而已,只爱看些杂书。”我摇摇头。
“大夫没有想过参加科考,一日蟾宫折桂?”
“我本就无甚大志。再说庙堂上人心诡谲,倒不如百草间轻松自在。”我把捣好的药舀出来,“不过公子看起来有经天纬地之才,以后必定位极人臣。”
他看着我,突然轻笑一声。
“位高权重也未必是什么好事。”他将目光放回书上,“大夫以后不必叫我公子,直呼千光即可。”
“那公子……千光以后也不必称我大夫了,叫我泓汐吧。”
自己那时太眼浅无知,什么话都敢说——千光的身份哪里是“位极人臣”而已?
“我回去了。”完全清醒过来以后,我站起身。
他也起来,将书放回:“今天去我那儿坐坐吧。”
“哎?”
“老是在你那儿喝茶,算我回请一次——夜里风大,你把披风披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