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宁连忙赶了几步走在他前面,转过身来倒退着随他一起走,道:“光有花草怎么热闹?大哥不稀罕,翌宁确是喜欢的,若大哥把蝴蝶送给翌宁,翌宁自会挑些大哥喜欢的送上。上次翌宁送的那匹乖马,大哥不是很喜欢么……”
翌靖站住脚步负手一笑,道:“二弟记性不好,那日在朝堂上我便说过了,钱庄查罢,再查查商行又何妨?”
翌宁眼睛一亮,笑道:“谢过大哥,待大哥生辰时,翌宁必备一份厚礼送上!”
……
时近端午,天气渐热,太子坐在映月楼的窗边品着一盏淡茶,湖风轻送,杨柳依依,两个眉目如画的侍儿立在一边打着扇子,太子拿起盘中一颗红得透紫的樱桃放进口中,舒服得眯了眯眼。
“殿下好情致”,大理寺少卿胡磐安负手走进雅阁,笑着坐到对面。
太子把樱桃往他面前一推,笑问:“案子如何?”
胡磐安拈起一颗连柄樱桃在手上滴溜溜一转,道:“汇通钱庄那边查不出什么来,安平王爷急了眼,派了人去西北查那二十万两的去处,这几日该有回音了。”
太子面色微变,挥了挥手把打扇的侍儿遣散,道:“胡兄可帮本宫盯仔细了,风急浪险,须得小心行船。”
几只蝉儿落在柳梢鸣得起劲儿,太子皱了皱眉,唤道:“来人,把那几只蝉粘了,吵得本宫头疼。”
太子望着几个人拿竿子往柳树上挥去,冷笑道:“‘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派几个人到西北去告诉那些百姓,他们的顾菩萨被大理寺拿在狱里。”他捏碎了手中握着的几颗樱桃,艳红的汁液滴入茶中慢慢弥散开来。侍儿递过绢巾,太子擦去手上的残果,反手将绢巾丢在一边,道:“本宫只将这清水搅浊,至于如何去浊还清,便是你我各凭本事了。”
……
五月初十是翌靖的生辰,程贵妃按往年的例子在宫中的园子里设了宴。皇帝心情颇佳,免了翌靖的早朝,原想着若没有急奏便早些过去赴宴,不料折子递上来一瞧,却是肃州凉州两地的百姓为顾明写的万民请愿书。
皇帝折子还没看完已是发了好大一通火,书房中太监宫女跪了一地,司礼太监洪四忙着去传翌宁,两人一前一后疾走在路上。洪四微躬着腰,轻声道:“王爷今日可得小心些,皇上气得连杯子都摔了。”
翌宁笑着答了句“谢公公提醒”,一条腿已踏进了御书房。还没来得及问安,皇帝皱着眉摆摆手,道:“免了,案子办得怎么样?”
翌宁伸手接过宫女重新奉上的茶递在皇帝手中,低眉垂眼道:“有些眉目了,只是这案子查下去牵涉甚广,翌宁正想着给父皇讨个话,是接着查还是……”
皇帝喝了口茶,道:“先说顾明那边。”
翌宁应了是,道:“顾明那边查来查去,其他不论,在这个案子中确实只动了十万两银子,那银子也真是用着救灾去了。现下西北那边一闹,还真不好拿他如何,儿臣想是不是先把他放了再作打算……”
皇帝又问:“他一共贪了多少银子?”
“连产业和抄家抄出的算在一处,大约四十万两。”
皇帝沉默了片刻,冷哼一声道:“查出来的财产没入内库,让顾明递个折子上来,准他即刻告老还乡。”
翌宁见皇帝怒火消了大半,又问:“那这案子是接着查还是……”
“你且说说查到何处。”
翌宁抬眼望了皇帝一眼,“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却是没再吭声。
“这是做什么?”皇帝伸手欲要扶他起来,翌宁跪退两步磕了个响头,道:“儿臣怕父皇生气,这事还是跪着说……”
皇帝心中一惊,问道:“何事?”
翌宁面露难色,道:“儿臣派人到汇通商行查那二十万两白银的去向,其间发觉救灾的牛羊都是由一家分号负责购买,细细查探之下,这家分号上面的人竟是,竟是太子……”
皇帝退了两步,面色大变,问道:“这可当真?!”
“兹事体大,儿臣不敢妄言。那家商号的账册今日已送在儿臣手中,儿臣组织人手屡次核查,这其中购买牛羊大约用去九万两白银,剩下的十一万两都通过种种渠道汇在钱庄的户头里,那个户头却是太子表亲莫玄的名字。”
皇帝面色沉痛,长叹一声,伸手把翌宁扶起来,咬牙道:“此事,给朕彻查!”
二人正要详谈,却见程贵妃笑着迈进御书房,道:“这父子二人还在说什么,席都已经置下了,满桌子的人都眼巴巴望着皇上,这才让臣妾过来瞧瞧。皇上若无要事,这便与臣妾一道过去吧,那边翌靖也早就闹着要与翌宁比比酒量了……”
皇帝敛尽眼眸中的怒色,哈哈笑道:“一点小事拖住了,这便走吧,莫让翌靖等久了,又吃起翌宁的味来。”
程贵妃掩嘴一笑,与翌宁一左一右拥着皇帝往园子里去。刚进园子便听得众人脆生生的笑语,却见翌靖一身月白袍子安安静静坐在席上,面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倚着一颗桂花树,皇帝心中一动,暗道这孩子倒有七八分长得像他母亲。
众人见皇帝来了,赶着起来问了安,开了筵席,吃喝笑闹一阵,已到了二更天。皇帝把翌靖喊到面前,见他眉目淡淡,温平恭顺,心想这两月为着春闱的案子确实委屈了他,便笑着问道:“翌靖,想要些什么便告诉父皇,父皇都允你。”
这边翌靖还没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