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也跟着去抹泥地上的字。
之后的一整宿,云阶只能借助微弱的烛火劈柴洗衣扫院落。
突然一个人影走来,“知晓!”
听声音便知是张老爷,云阶赶忙跪地。
“爹……”
张老爷疾言厉色,“和你说过几回,不要和凌家小子瞎混,看他一身穷酸样,你就不怕被他染上穷酸病!跟爹回去,再不准来柴院!”
“是…”
张知晓垂眉低眼顺从得往院外走。
暗淡天色下,云阶看不清眼前的地面,却仍能感受到压在他身上那道鄙夷的眼神。
这种眼神太熟悉,从小到大没断过。就连街边的乞丐也看不起他,小孩都敢欺负他,骂他是有娘没爹的野种。
“没人教你尊卑有别,你也该有自知之明!往后你再缠着知晓,这活也别干了,趁早滚蛋。”
云阶默默不出声。
“听明白没有?!”
仿佛再不应答,暴躁即要施加以拳脚,云阶只好弱声弱气回道,“明白。”
张老爷这才拂袖而去。
夜色四拢,跪地的身影迟迟未起身。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莫不如为自己,为剔除人人可欺的卑微。
第3章 三
三
凌母病倒了。
却坚持不肯拿家里仅剩的一锭银子十几个铜板求医问药。
云阶拗不过,假装答应下。趁凌母睡着,他偷偷请了郎中。
积劳成疾,沉珂难治,就算拿人参补药,也拖不了几时。
郎中开了药方,让他照方抓药。
云阶用一吊铜板抓回了一副药,凌母见已如此,心疼钱也没办法,只好将药喝下。
一副药管不了几日,但凌母确实精神不少,于是云阶想尽了办法,也只想到向张老爷借钱。
这日到张府做夜间活,他偷摸到张老爷书房,足足跪了两个时辰,张老爷才在下人屡次三番的禀告下气汹汹地来见他。
没将他乱棒打出府已是仁慈厚待,凌家小子居然一开口便是向他借一锭银子。
张老爷对下人吝啬那是出了名的,别说一锭银子,就是一个铜板他也不愿多付。
但这次,他竟良心发现,扔给云阶两吊钱,并把他辞退,警告他不准再出现张府一里内。张老爷是担心,云阶母子这对狗皮膏药贴张府撕不掉。
活没了不要紧,得了两吊钱,他连夜去药铺照旧方子抓药。
谁知回到家,居然烛火通亮,进门一看,他娘奇迹般痊愈,衣装齐整坐在小桌前等他,桌上摆了几盘素菜。
云阶以为自己饿昏了头出现幻觉,呆呆站在门口。直到凌母连唤三声牵他入座,他感受到了那双有温度的手,
这一刻他几乎崩溃。
“从小你就不哭,这会娘病好了你还哭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凌母用干枯的手背抹去云阶脸上的金豆,把满满一大碗白米饭放到他面前,“饿了吧,吃饭,娘还有话和你说。”
云阶猛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端起饭碗狼吞虎咽,他已经三日未进一口食。
半饱之后才发现他娘未动一筷。
“娘,你也吃啊。”
凌母始终含笑看着他,指了指面前的空碗,碗中沾了一粒米,“娘吃过了。”
最后云阶在他娘的强烈要求下扫空饭菜。
收拾停当之后,凌母拿出一个一尘不染的首饰盒。
将一枚云雕玉佩递给云阶。
“以前娘家里不算殷实,也吃喝不愁。后来战乱,财散人亡,娘存着点私物,原本是打算将来给你娶亲用……”
云阶感觉不对劲,“娘说这些做什么……”
“只管听娘说,这云璃玲珑佩是祖上传下的,要收好。你不是想从军吗,既从军出人头地……”
云阶着急,脱口道,“不,我不从军,我会好好侍奉娘!”
“娘不是赶你走,你也不是丢下娘不管,阶儿孝顺娘知道。娘是告诉你,同意你从军,但你要答应娘,好好活着,娘等你衣锦还乡的那天,什么时候去,你自己决定。”
烛火下他娘的笑脸祥和安定,云阶终于笑着点头答应。
说完这些,凌母起身进了云阶窄小的房间,铺好床褥。
云阶萦绕心底的不安被突如其来的惊喜湮没,攥着玉佩欣然入睡。
屋里很快熄了火,黑暗中凌母的声音从相隔几步的外房里传来。
“阶儿,以后只可说你叫凌云阶。”
“好!”
这一夜,难得饱腹的云阶做了个好梦,梦见自己坐下白驹身上金甲,风风光光地回来见娘,可是画面一转至日街道的情景,军队里马背上的少年,冷面冷眼盯着他,生生把他冷醒了。
有这么个人吗,当时丝毫没留意到。玉佩还在手中,系了根红绳,他挂上脖颈,塞进里衣,准备起床做早饭。
走到外屋,一眼看见他娘枕边放着两个银光闪闪的元宝。
“娘……”
其实照以往这个时辰,凌母早就起床忙碌。
云阶轻轻摇晃凌母,却忽然顿住,脸色陡然一沉,他略颤抖的手伸到凌母鼻下,毫无气息。
他站在床边一动不动。
很久之后,眼泪滑落的同时,他抬手就给抹去,双膝下跪,紧紧握住凌母已然僵硬的手。
“云阶?你在吗?”
小声的推开门,张知晓探头看见云阶跪在角落小床边,急急忙忙小跑过去,不由分说把怀里藏着的两个热乎乎的肉包塞给他,
“这个给你,我偷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