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妆玉琢的孩子,坐在棋盘边不发一言,神情不屈。
端坐的青年身披狐裘,神色淡薄,伸手进入棋盒,抓出一把黑子,握拳悬在棋盘上方。
孩子一动不动。
僵持许久。
最终,孩子咕哝一句:“你还真执着……”说着,抓了一把棋子。
各自松手。
先手已定,胜负易分。
推棋定点,青年将黑子的大龙斩于马下,淡淡看向孩子涨红的脸。
数十局过去。
“我是推他了。”孩子垂着头,说,“你是太子,你弟弟跟你一定不一样……为什么我也是她的儿子,她却不喜欢我?”
他和话语里的女人如出一辙的眼睛里纯然迷惑,伤痛已然淡去。
青年看着他。
最后起身摸了摸小孩的头顶,分出一半狐裘裹住他,将他抱了起来,声音淡淡:
“睡吧。”
背影在熄灭的灯火中没入黑暗。
……
——衰败王朝最初的分分合合,是那些不为人知的密辛。
姬伋加冠的第二年,宣姜有了卫王的子嗣。
宴会盛大,卫国王臣俱都满座。
他知情识趣地别了左右公子,因“不胜酒力”而悄然退场,途径花园,密语私音寥寥,一场风/花/雪/月却尽在眼前。
红纱曳地的艳丽女子神情冷漠地离开,纱裙曳过地面,融入万千繁华灯火。
着着黑袍的男子怔然许久,默然跟上。
他漠不关心地转过视线,沿路续行。
夜色沉沉。
……
——结缘王朝之本,是……
“意外。”
祁商举起手,表达自己的无害:“这次真的是随机数,我所在才是唯一。你知道——物理规律和生物化学数学哲学已经为这个决定做好了准备,但是我本人并没有这个意识,也就是对于我来说,它其实真的是个意外。”
“谢谢。”吴道面无表情地点头,提醒他:“我知道。”
祁商沉默。
于是他再一次强调:“我什么都知道。”
祁商整理着衣服扣。
“我,什么都知道。”
吴道又一次说完,拥抱迎面而来。
他一怔。
学霸的声音一直那么镇定:“我知道你知道,但是你不是他,你不会是其他任何人——我也不会。你觉得呢?”
——他的结论是有力量的,如果忽略肌肉上的紧张和最后那个不自信的问句的话。
所以吴道理所当然地接收到了他所想和已经表达出来的全部情感。
他顿了一下,然后更紧地回抱住对方,肯定地对他说: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作者有话要说: 二子泛舟这个典故,诗经里也有;至于宣姜这一段,可能以后会有番外,不过属于作者意/淫;东周就到这里了,如果觉得蠢作者写得太他妈文艺有点看不懂的话,建议把《东周》原著再看一遍,时间线倒一下(←_←这个很明显),写宣姜番外的话,可能会有帮助。
☆、东周列国志完
无数图影在这个拥抱中破碎,化作一串串不可见的数据进入两人脑海,千年前的往事历历,鲜亮得犹如昨日: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年幼时的依赖,中二期的唱反调,年少时的放荡不羁……这段记忆的色彩一点比一点更加艳丽,鲜明,上色的人仿佛心情越来越好,到最后,笔下人物的笑容几乎要破画而出。
唯独一场浓雾和大雨模糊了最后几页的轮廓,分不清是谁的记忆定格在了并肩的那一刻。
一笔人影消瘦挺拔,一笔微微斜倚,两笔疏影似乎挨得极近。
唯有雨滴相隔。
四周的黑暗均匀地晕开,浓墨般铺展延伸。
寂静一如更早之前般不分时空地弥漫。
唯一不同的是,暗色里多了成形的莹蓝,发散着点点银光。
“我始终不知道,”黑暗中,“祁商”的声音微微沙哑:“他那个时候,在想些什么?”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了解这个孩子的。
十一年的相依,全心相待,他却连他们什么时候生了隔阂也不清楚。
吴道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退后了一步,无阻碍地离开了“祁商”的怀抱。
本来预备的摊手的动作顿了顿,沉默了一会儿,双手插兜。
“我们后世里,为这件事附过诗,你知道吧?”
他无意识地不断蜷曲着指尖,有些踌躇地问。
“祁商”与他对视,漆黑的眼中不见一丝亮色。
“二子乘舟,泛泛其景。愿言思子,中心养养。”
吴道的声音不同于记忆中的清亮,甚至是低哑的,银蓝的光弥散在墨色的黑暗中,层层叠叠地铺展:“其实在你看来,这不过是自己不忍心看到养了那么多年的孩子就那么去死。”
然而话中对另一个当事人的判断却仍然斩钉截铁得近乎刻板:“在他看来——只要把主宾颠倒一下,就是事实。”
琥珀色的凤眼凌厉地看进‘他’与周围浑然一体的漆色眼睛。
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瞳微缩了一下,一点纯粹的蓝色在里面映出针尖一般的光亮。
如石投水。
寂静蔓延。
“他从没对我说过。”
沉默良久,‘他’说。
吴道看了‘他’一会儿,垂下眼睛:“怎么说?”
——你几近一手养大的孩子对你生出了狭怩心思,你认还是忍?
“说了以后呢?”
“他没想过要说出来。你把他当半个儿子,他也确实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