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果说出这话的时候,赫连晟冷漠的目光将阿眼苍白的神色清清楚楚纳入眼底。想起握住他的喉咙时,这人体内残留的一股奇怪气息……原来那就是药人的药性。
目光发紧,刀无心拔出长刀,周围流动的空气仿佛也因为他周身的寒气冻住了。
门主皮笑肉不笑:“自然是药人。那个阿眼被吸食了药性,应该早就死了,如今居然还活着。”想到什么,门主继而言道:“刀无心,当初我让你将他丢入刀崖,你不仅违背我的命令,还擅自救活了他。爱惜人才的份上,我可以不与你计较。但是阿眼,生是霸刀门的人,死也是霸刀门的鬼。你有什么资格带他走?”
唐果目瞪口呆,因为位置关系,他能看见躲在刀无心身后的阿眼———此时低垂着头,教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光看他因为害怕发抖的双肩,唐果就一阵心酸。
药人……
唐果想起曾经在奇兵阁看见的那个药人,骨瘦如柴,全身的肉仿佛消失了一般,只剩皮肤包着骨头。当时的自己,整个人惊在原地,连呼吸都快忘记了。仿佛一盆冷水,从头脚下,丝丝的寒意游遍全身……那个人颧骨突出,眼窝凹了进去,眼珠诡异的凸了出来,像是海岸上,被日光晒得垂死的鱼。他与那人相互对望着,迟迟未动……即使如此,那人依旧费力地爬向自己,苦苦哀求着自己杀了他。只是,唐果从未杀过人,怎么可能动手。他只能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用着惊恐地目光呆望那人一点一点地爬向自己……后来,那个人还是死了,被来找他的赫连晟一掌毙命,结束了那个药人痛苦的一切。
在那之后,因为这件事,他病倒了。梦中都是那人突出的眼球,不止一双,周围密集的眼球,无时不刻地盯着自己……后来听雪告诉他,死去的那人便是药人,是药王世家的练功圣品。吸食一个药人,武功修为便可增进三年,很多人求都求不到。五十万两,只是普通的一个药人,根据药人炼制的时间和药人本身的体制,价格只会更贵。
奇兵阁本身虽没有明确规定禁止教众不允许购买药人,但是因为赫连晟非常讨厌这类事情,所以即使有,教众也都是偷偷的。只是,发生了一场意外,居然被唐果误打误撞地看见了,还大病一场。赫连晟虽然生气,但那名教徒并没有违反教规,而且他本人还是副堂主,赫连晟找了个别的借口,狠狠地惩罚一通,算是替唐果出气。
也许是这种事情太过丧心病狂,不久之后,那个吸食药人的副堂主死了。在一次外出办事的时候,他被人杀死了,拦腰而断的身体,滴血不流……听雪说是报应,听风则担忧目光似乎想起了什么。
没多久,血魔刀就重出江湖了。只是那些,唐果都不愿意再想起。刻意遗忘的记忆,如今再次被唤醒,看着刀无心背后的阿眼,瘦弱的仿佛暴风雨中的一株小树,唐果连自己都不知道此刻自己的目光到底有多复杂。
阿眼……居然是药人。
门主面带微笑地看着表情各异的众人,唇边笑意更深:“阿眼是药人,却也不是普通的药人。他八岁便被药王世家带了回去,十三年的时间,加上他本身纯阴的体质,远远不止五十万两。”
唐果内心“咯噔”一下,吃惊地看着阿眼,八岁,十三年,纯阴体质……
“炼制药人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天时,即药人本身的体质,身体的阴阳性,这是从娘胎带出来的,不论多久都不会改变的。地利,便是炼制药人所用的药材和炼制的工具。人和,就是指药人本身运气了。”
“药人本身的运气?”
“对。药人之所以稀少的原因,并不只是因为合适的体质少。炼制的过程中,他们身体所承受的痛苦,非常人所能想象。最初的一年中,每天的药浴和针灸,都是入了毒的。事后,再喝下与毒物相抗的汤药,日日都要忍受药性和毒性的对抗,如此循环整整一年。等到最后,毒性和药性相互对抗,体内药性若是能压过毒性,那个人才能活下去,具备练成药人的资格。这不就是拼运气吗?而且,越是纯性的体质,第一年存活的几率就越小,但若是熬了过去,其价值和功效也会是其余药人的数十倍,更有甚者达百倍!”
“毒性和药性若是相等,不会相互抵消?”
“是药三分毒,喝下去的汤药中本身也带有毒性。唐果,药若用的得当,便能救人,若是不得当,便会成为杀人的利器。药王世家每年都会以一定的金银在许多穷人家里带走了许多资质不错的孩子,再加上本身是名医传世,不论是药材还是工具,都是举世无双。他们占尽天时地利,若运气好,一年内带回的孩子里,能有二十余个活下来,再根据资质的不同卖于需要的人,你想想,价格最低的药人也要五十万两。”
“听雪……药王世家,是大夫啊……悬壶济世,治病救人才应该是他们的天职啊。”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大夫也是凡人,更何况药王世家,他们为了研制药品,治病救人的方法,所需要的金银也是颇大的。而且,药人炼制是强迫不得的。自愿成为药人的孩子出生都极度贫穷,家中孩子多的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的。他们懂事异常,知道成为药人的下场,即使如此,他们也都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