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两人一路交谈着，却也丝毫不敢放慢前进的速度。

马蹄声在山道间回响，山的阴面还有大面积积雪未化去，若是刘钗与柔嘉有更多的经验，他们就会发现马蹄声的回声实在太大了，大片的雪从狭窄的山道上空落下，伴随着大大小小的石子与腐败的枯枝。当两人坐下的马受惊跃起时，一切都已经太晚了，他们被砸下了马，眼见得那马一路向前逃命而去，引得更多的重物落下，不仅将那本就狭窄不堪的道路堵死，更是将两人困在了山道的一隅。

刘钗附身将柔嘉护住，这让柔嘉没有受到多少损伤。可刘钗的情况不是很乐观，一块从高处坠落的岩石击中了他的后脑，鲜血汇成一股从他头后一直流到额前，最后滴在柔嘉的眼角，如泪一般。

“兄长！”

柔嘉哆嗦着手去摸刘钗的脑后，那平日里稳重如山的手，此刻抖得不成样子。

“别动，柔嘉，我没事。”刘钗笑着调侃道，“还好这地方雪不少，冻得我都感觉不到疼了。”

“你，你很冷吗？”柔嘉暗道不好，那积雪只是山高处的雪，此时他们所处的地方其实并不寒冷，刘钗觉得冷，只是因为他的血无法止住。柔嘉有些慌乱地在自己身侧翻找着，想割下衣物为刘钗包扎一下——空间太小，过于结实的衣服并不好撕扯。

谁知，那原本应该严丝合缝的掬月却分成了两刃从柔嘉的腰间坠落在地上。

“这……”柔嘉努力想将它们合在一起，却发现无论他如何努力，掬月的两刃都是互相排斥着的。

“有一把摔坏了吧。”刘钗看着其中一刃上那明显的裂缝，“这陨铁奇怪得很，一旦裂了，磁性便也改变了。柔嘉……你别哭啊！”

柔嘉长到这么大，从未掉过眼泪，即使是遇到最难的事情，即使是遭到最严厉的谴责。刘钗的声音明明那样温柔，他分明是在开解自己，柔嘉努力想扯出个笑容，汹涌而出的却是难以抑制的泪水。

刘钗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别哭了，咱们出去以后再找一块陨铁，重新造一对掬月，好不好？别哭了。”

柔嘉抽着鼻子，吞咽着不可名状的悲伤。

“你同我说说话吧，柔嘉，我好困啊。”刘钗打了个哈欠，“刚才我们说到了哪里？北境的光，还有大鱼，对吧……”

“嗯。还有两人高的大白熊……”

……

第一缕晨光照向翠微时，狭小的空间里已经没了声息。

突然，一片如月华一般的光彩从碎裂的掬月一刃中传出，缓慢却温柔地将柔嘉包裹起来。

——

我死而无憾，

可我希望，

他能活着，

去北境，

去看那我们所讨论过的一切。

——

你的愿望，

我听见了，

我的主人。

第9章 第 9 章

柔嘉不知是从自己的记忆中，还是从掬月的记忆中抽身出来。

是谁的又有什么分别呢？

那不过是同样的事实罢了。

“你不是碎了吗？”柔嘉不解。

“碎的并不是我。”掬月道，“他重塑了你现在的身躯，所以你见着我应该会不大舒服。他碎了以后，我们是互相排斥对方的。”

“那……我的……”柔嘉觉得用这个词很怪异，却没有更好的选择，“我的尸体呢？”

“还在山里，和刘钗主人在一起。那一块被雪埋得严实，魏染派人找了很久也没找到，他复命时说的是你为了追击刘钗主人而失踪，虽然当时很多夜卫看见了你救了主人，但到现在也没有人说破。”

“哦，那里也挺好的。”柔嘉释然，“那我那日见着柔然和魏染，他们为何……”

“那是我依据你的记忆制造的幻术，可也只在我在场的时候能起作用。”

原来如此，这样，昨日魏染最开始看见自己时诧异的眼神和方才家人的举动便都得到了解释。魏染遮遮掩掩找东西，自己还以为他是在找废太子元任，谁知却是找的自己的尸体——柔嘉突然觉得有些可笑，这样的经历，大抵不会再有了。

“可我并不能支撑太久，我昨日连用了两次，今日人又比较多……”

掬月的脸上浮动的黑气越来越浓，相对的，脸色却白得愈发吓人。

柔嘉在他面前蹲下，很认真地问：“那你我还会死吗？我看你现在很不好，你要是死了，我是不是会再死一次？”

“我……我也不知道。”掬月迟疑道，“那日被困山下，是我第一次有了意识，未来何去何从，我也不知道。而且，你一人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话，我也不清楚具体会发生什么事情，可能会很好，也可能会很坏。所以，我知道你不愿离我太近，可我希望以后你也别离我太远，主人希望你活下去，我不愿他唯一托付给我的事情也不能完成。”

柔嘉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

“好。”

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