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绕地走了几圈,他越发觉得奇怪,不过是牢门到府外的距离,为何走了这么久还没到,正是满心狐疑时,身边人忽然一把拽住他的臂膀,何凛心中一惊,却因上了枷锁而无法扭脱那人的双手,而后便觉着腰间一痛,有人在他腰间穴道拍了一下,他腰腿一软,耳中轰鸣一片,如同有人在他胸口狠狠打了一拳,他一瞬便昏迷瘫软了下去。
再睁眼时,他在一间小屋子里,他望着青纱床幔发了许久的呆,忽而一旁有人扑了过来,抓着他的手,着急唤道:“二当家,你没事吧?”
何凛缓缓转过头去,便见着刘水儿一脸焦急,他怔了片刻,倒还以为自己是在梦中,许久才回过神来,张唇道:“你怎么在这儿……我这又是在何处?”
他脑中可记得自己被捆上了刑场,怎么突然又到了这地方,刘水儿当初是逃走了没错,只是……刘水儿是如何找到他的?
刘水儿望着他,稍稍垂下眼去,那神色看起来有些奇怪,像是有些话他实在难以启齿一般,许久方才开口说道:“是少当家托人将您送出来的。”
何凛一时怔然:“叶卿之?”
刘水儿道:“是……送您回来的梁官爷出去了,他说现在风头太紧,让我们先避一避。”
姓梁?何凛忽而想起那日叶卿之身边将佩刀砸在牢门上的随侍,叶卿之唤他作梁梧,莫非……真是叶卿之将他送出来的?
刘水儿在一旁絮絮叨叨说起寨中其余人的下落。何凛早将寨中事务交给叶卿之处理,而几月之内,叶卿之将他身边的亲近之人全都借口调离,之后又有与其他水寨的晚宴一事。水寨中的长老堂主大多也都随着何凛一同赴宴去了,寨中剩下的都是些小角色,便是官府真的问起罪来,他们只消说是得了水贼头子的唆使,至多不过押上几日,料是不会有人将他们怎么样的。
而今叶卿之将他都放了,想必是早已盘算好了一切。他心中先是有所触动,很快却又紧张起来。
叶卿之放了他们,这可是欺君之罪,若是京城查起来,只怕他一个脑袋是不够掉的。
他正满心着急,房门轻响一声,是那梁梧回来了,见他醒来,微微挑眉,却也不曾和他打招呼。那神色傲气,显然若是按他的想法,他一定是很不肯放走何凛的。可何凛顾不了再多,出言便问:“卿之现在何处?”
梁梧凉凉道:“你放心,大人安妥得狠。”
何凛如何能放下心来,他正要再问,梁梧抬起手示意他安静,一面道:“我不能在此地久留,大人有几句话让我转告与你。”
何凛急道:“什么话。”
梁梧低声说道:“大人说,他知道你恨他。”
何凛喉中一哽,想起先前他如何恨恨想着寻叶卿之复仇,不由满心惭愧,他想自己果真是个无用之人,他心底是信不过叶卿之的。哪怕到了现在,他心中对叶卿之还难免一份恨意,他恨叶卿之为何如此骗他,而今义父心血毁于一旦,他又该如何向九泉之下的义父交待。
只是恨归恨,他却做不到不爱。
梁梧又开口说道:“大人最精通障眼之法,这几日风声过后,你就从此处离开,从今往后,何凛已死了,世上没有水寨,也绝不会再有何凛。”
——他的意思,应当是叶卿之寻了替罪之人,已代他上了刑场,那何凛自然是死了。朝廷重查水寨,寨中兄弟四下分散,自然也不可能再变出一个水寨来。
他只好点头,说:“我知道了。”
“大人还有一句话要我交待你。”梁梧说道,他望着何凛,那神色到像是在看一个傻子,看了片刻,方才往下说去,“大人说,你且好好活着,愿生生世世不再相见。”
何凛惊于远处,一瞬不能言语,许久方才颤声询问:“为何?”
梁梧道:“你们本不是一路人。”
……
何凛喝了不少的酒,梁梧离去之时,他正醉着,刘水儿在一旁陪着他,口中絮絮念叨,说少当家是个好人。
何凛却满腹心事,叶卿之令梁梧传了这么一句话,便不想再见他,这未免有些太过分了。自己可不曾同意此事,至少……他也要听叶卿之亲口对他说这句话。
刘水儿又叹口气,道:“少当家是真的好。”
何凛将酒坛子掷出摔碎,惊得刘水儿蹦将起来,不知所措,何凛却早已醉得昏昏沉沉。
他想,叶卿之的确好。
只是有些太霸道了。
何凛与刘水儿在此处躲过风头,再出去时,已过春日。
街上人群熙攘,何凛却觉恍若隔世,像是又活过了一次般。
他想去见叶卿之,却又不知该要从何寻起,当初梁梧不肯告诉他叶卿之真正的名姓,到了今日,他也只知道叶卿之大约姓李,可天下姓李的人何其之多,他想方设法问了一圈,只知道朝中姓李的人也有那么几十余人,想靠一个姓氏找着叶卿之,何止是难。
他冒了险,乔装跑回水寨外的府衙去,想方设法套了些话出来,只问当时来此处的钦差大臣是何人。可得出来的消息反倒是更加古怪了,府衙差役收了他的银子,告诉他那钦差是位三品大员,姓贾,已有五十余岁,大腹便便,生得一副大官的面相。
无论他如何询问,也无人记得曾有位二十余岁的李大人来过此处。
何凛渐觉心死,他寻了好些日子,全无消息,水寨又毁了,便只得一人仗剑游历江湖。他为人义气,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