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可是傅郎?”那内监闻言色变,只道:“奴是卑贱`人,怎么会是傅郎呢?”金玉又问:“那傅郎在何处?”内监笑道:“大概正在圣上跟前伺候罢。”金玉方点头,便去了,走到外间,却见外头汉白玉的长阶接着白茫茫的地,上站着一个鸦黑的身影。那人忽而回头,却是一脸玉色。他身边簇着几个小太监,都提着炭笼,给这人行走时供暖。金玉方道:“这人莫不是就是傅郎?”
傅幽人见了他,便缓缓走到他的跟前,深施一礼,只道:“拜见玉县公。”金玉微愣,又说:“你怎么认得我是玉县公呢?”傅幽人也是一愣,只笑道:“听说贵府有人病了,不知如今怎么了?”金玉忙也作揖,说道:“如此也要感谢阁下,他看了大夫吃了药,已经很好了。”傅幽人微微一叹,又笑道:“很好,很好。”金玉站在风中,只觉寒冷。傅幽人见他哆嗦,又说:“京城天冷,你们为何不移居江南?闻说那儿水土养人,对病人也很有益的。”金玉闻言一愣,又笑道:“确实如此,我倒从没想过。”傅幽人又道:“京城气候不好,人多眼杂,若非真富贵人是很难待的。”金玉听得,似是醍醐灌顶,却见傅幽人一叹便离去了。
金玉拿了赏银,回当铺赎回几样要紧的,又买了一只鸡几样果品及一壶酒,兴冲冲地回了家。如今他们也无分主仆,待饭菜备好后,金玉、傅天浪、翠环、云枕四人便披着毡子,围在刚赎回来的铜炉旁,手里捧着饭菜,边唠着家常边吃了起来。那金玉又说:“咱们不如搬去江南住罢?那儿倒很宜人。”傅天浪便道:“玉郎既这么说,就等开春,咱们一并去了罢。”
到了春明,春暖花开,边境大乱已平。祁县公擢为祁国公,曹姜封侯,伏将军封王,皇帝又大赦天下。尊亲王得脱圈禁,圣上乃念其血亲之缘、昔日之功,不忍再三加罪,仍领王爵位,封安南王,至南州上任州官,仍按亲王位供养。这安南王至也已白发苍苍,比昔日苍老不少,金玉将他接了回府。
那安南王入府,到了大厅,傅天浪、云枕都来拜见。安南王忙扶起他们,又说:“我也难受此礼,我还该拜你们不离弃犬子才是。”傅天浪忽而想起尊亲王当年何等威风,如今却是垂垂老矣,不觉感伤。却听见有人开门,原是翠环扶着一个妇人出了来。安南王一看,不觉红了眼眶,只道:“王妃……”玉母却含泪道:“我已被废为庶人,且并无恩赦,实在担不起这一句‘王妃’。”那安南王却道:“不管怎样,你终是我的妻子。”二人执手相看,也是老泪纵横。
翠环忙劝道:“如今也算是柳暗花明了,也不愁后半辈子了。有什么好哭的?这样还哭,真是不知道惜福了。”这老夫妻方抹了泪,又点头笑道:“这丫头还是这伶伶俐俐的样子。”翠环又笑了,说:“如今这宅子也找到卖家了,等一切停妥,咱们就往江南定居,都说‘秋尽江南叶未凋’,咱们也要去那儿过冬,也不受京城这冷死人的大冬天。”金玉也笑道:“可不是,从今虽不是上等人家,却也起码算得上三流门户罢,倒是很好了。”
不过数日,一切办妥,众人雇了车马,便要一路青山水迢迢的过江南了。原傅天浪也厌了这京城,忽而要走,却顿生不舍,在马车内坐了半刻,便忍不住掀起了帘子,往车外回顾,只看得不远处春日新绿的枝叶下,隐隐有个黑色的身影伫立着,似在目送,他原要看真些,那马车一转入了弯道,便什么也看不见了。故他也不回头了,只往前看,便是一路柳暗花明、山清水秀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