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至深恨死了那叫申辞的烂人,明明是他造的孽,竟然要自己来承担!
可那诉说的前世今生,轮回幻灭,究竟谁该来负谁的债?他即是你,你即是他。
于是他道,你活该。
狭小的窗外苍穹无际,几只飞鸟划过,留下淡薄的影,春柳扶风,桃夭吐艳,蔷薇宫的花又是一轮新的绽放,命运的轮回永不止息,流水不灭,时光不留。
他又想到梦中那妖冶艳丽的花,随着黄泉水一路蔓延,好似流不尽的血,多少人遗留下的梦,璀璨得令人悲伤,他茫然地望着花的彼岸,总觉自己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努力地去想时,一个声音道:“三生石到了。”
然后一切都变了模样,妖娆的彼岸花化成一片火焰,瞬间成了灰烬,半空落下的花瓣,依稀带着蔷薇的香。
南华一出门,脸上的冰霜和恨意消散,目光越发苍老,她抬头望那天空,无边无际的蓝,映入眼中成了一团迷离的雾。
“你做到了。”
从侧边里出来一人,浓黑装束,没有表情的面上一双眼悲伤得无法直视。
南华依旧抬头看那天空,幽幽道:“他求我了,果然是没有骨气的烂人。”
“这不正是你所愿?”
“让他跪在我面前求我,我念了几百年的夙愿,可时间太长了,长到早已忘了那强烈的渴望,没有一点欣喜的感觉。”
“你这是自相矛盾。”
“是,可至少,让他死了心。”
“……”
“黑箬要告知主人一件事。”黑衣人想了想,开口道。
“何事?”高傲的女王微微瞥眸。
“其实……‘天人相隔’的意思是一个死了一个还活着,而不是……一个是人,一个是仙。”
“……”
微风卷起树叶打着旋儿落了地,周围一片寂静。
沉默过后,女王瞥过高贵的头颅,冷冷道:“我故意的,你管不着。”
第一百一十一章:诅咒花
射入屋内的光束变了方向,光影由暗到明,又渐渐暗了下去,任由着时光流转,坐在狭小屋中的男子一动不动,裹在身上的大红衣裳也黯淡得失了光彩,好似一片枯萎的花。
小门吱呀一声又开了,垂落的肩膀一僵,迅速回头。
“南……”惊喜的脸在见到那人时顿住,“怎的是你,他呢?”
黑箬站在门口,昏暗的光只勾勒一片剪影,红霞醉得烧了天,托得那影子格外冷漠。
门缓缓合上,红霞落幕,屋内几缕单薄光线勾勒模糊的影。
黑箬走至他跟前,昏暗中,眼神悲伤依旧。
“我是来杀你的。”
“他怎的不来?老子等他很久了。”张至深盘腿坐着,极是平静。
“你见不到他了。”
“南华已经答应我,说好让我再见他一面的。”
黑箬重复道:“我是来杀你的。”
张至深直视那双眼,平静道:“所以我还是见不到他?”
“他能见到你的尸身。”
张至深想笑,可心中沉重的痛压得他连牵起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他望着那双从来都不敢直视的眼,那些勾起的悲伤也并没有使他更加伤痛。
“我并不想杀人。”黑箬说着,捏住了他的脖子,“但你必须要死,我说过,他给你的所有,包括伤痛都是对你的仁慈,现在,你可以死了。”
无法呼吸的身体,胸膛在一点一点的枯竭,张至深想努力抓住点什么,却是握着黑箬的手,想要挣脱,生命的流失让他眼前一片血红,好似看见了许多东西,眼花缭乱地闪着,心中却还是那么痛,那么沉,那么不甘……
他努力地想呼吸,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遗……言……”
喉咙上的力道松了松,他立马哑着嗓子道:“老子……要留遗言!”
黑箬深黑的眼沉了沉:“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张至深在那松了力道的手中努力呼吸几口微薄的空气,道:“他若不来见老子最后一面,老子诅咒他做妖成魔,一生不得为仙!”
“到了阴间,跟阎王诅咒去吧。”黑箬眼中凶光一闪,加重了手下力道。
“你……老子就是诅……咒……”
张至深也是凶光一闪,那点狠劲在不能呼吸的痛苦下越发狰狞,看得黑箬一愣,下了死劲:“好好地死吧。”
都要被你掐死了,还能好好地?
“唔……”再怎么挣扎和不甘都是无用,在死亡面前,无论是人是妖还是仙,都显得那般渺小,无能为力。
无法呼吸,胸腔似要炸开般的疼痛,可那心痛依然无法缓解,张至深眼前一阵红一阵黑,那种遍布全身连同灵魂的疼痛到了极致竟然有种上瘾的错觉,甚至是快感,他贪念那一刻的极致,渐渐闭上眼,黑暗的世界无比平和,没有欺骗,没有痛苦,没有悲伤
他似乎又看见艳丽妖娆的彼岸花,沿着河流蔓延到看不见的远方,红红的一片,都是被遗忘的前生。
有个声音说,这是三途河,这些花能会唤起你前世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