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仰着脑袋,举着那硕大的竹竿挥舞的很起劲,没一会脖子开始酸疼,脑门上也发了不少汗。他因为要干活把那灰色外套的长袖子挽起到胳膊肘的位置,此时就拿那热乎乎的胳膊擦了擦汗,擦了一胳膊的湿,凉风一吹,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把竹竿靠在树上,随意的盘腿坐在地上,捡起一只大枣用手捏了一把扔进了嘴里,很甜,甜的几乎发腻,枣肉很饱满,咬在嘴里很有劲。连续往嘴里扔了三个,感觉右边的牙齿有点隐隐的发疼,又重新站起来开始举着竹竿子打枣。
如此反复了很多次,一棵大枣树的枣子几乎就全部被打下来。他又拿着一个大竹筐蹲在地上拾枣,只捡大个的往里面扔。然后才又拿过另一个筐,这次则只捡小个子的枣了。田桂荣还是坐在棒子堆前剥棒子,一边还看着平安蹲在地上捡拾那骨碌乱跑的枣子,像只小狗崽一样了。中午,则是由田桂荣挑出一些最精品的大枣,全部都清洗干净,摊放在一个大席子上,让这些枣子吹吹小风晾除表皮的水分。然后又坐回原位和平安一起剥棒子。
约莫下午四点左右,平安从棒子堆上下来,伸伸懒腰,抻胳膊抻腿一番,从角落搬来一个又高又宽的木质梯子。平安把它放稳当了,又使力试了一番,在身上背了一个大背包,蹭蹭几下几乎就上了梯子顶端。
他一时心起忽然想翻找看看有没有几个成熟好吃的柿子,站在梯子顶端摇头晃脑检查一番,发现红扑扑的柿子已经很多,金黄色的则稍微少一点,大家闺秀似的羞答答的藏着。平安也不失望,像只小猴子一样又攀爬下来,把梯子放回了原处。
这次他进屋子拿了个搪瓷杯子出来,里面是刚冲泡好的茉莉花茶,能够闻到淡淡的香气。他把杯子放在田桂荣的旁边,自己坐在棒子堆上又开始了剥棒子的工程。
这个工程很巨大,两人已经接连剥了四天,幸好天公作美,这些时日倒是没有下过雨,否则若是淋了一把,这些棒子都要返潮了。
傍晚时分,平安坐着的棒子堆只剩下薄薄一层,眼看胜利在即,平安加快了手上力气。田桂荣去做饭了,他希望能在晚饭前把这项任务圆满的完成。
平安动作很快,手掌红通通的,都是用力磨得,一股一股的发热。可平安一点没觉出来一样,还是如常的动作着。他抠出一个饱满的玉米粒扔进嘴里嚼了一把,有点发硬了,噗嗤一口又吐出来——不好吃。
平安果然是在开饭的时候把这堆棒子全剥完了,兴奋似的吃了两个大馒头,摸着肚子打着小嗝,看田桂荣把那些枣子都收起来。因为阳光不错还有小风,一个下午的功夫,居然就晾的差不多了。
田桂荣在一个小盆里倒了半瓶子白酒,把这些精品的大肉枣依次涮过了捞出来,再将这些涮过酒的枣放进一个事先已经擦拭干净的缸内,缸口盖了厚厚一层牛皮纸,用细麻绳捆紧扎严了,不漏一丝气。又往上面盖了双层的塑料布,再一次切实的密封了。如此一番,再等个十五天左右,这枣子就算是醉好了。
平安觉得胃里的食儿下去了些,就自发接过田桂荣的工作,自己把一些枣子放进盛了白酒的盆里,一一仔细涮过捞出来,学着田桂荣的样子把一个稍小一些的瓷缸擦拭干净,把枣子依次放进去,又像刚才那样全部密封好了放在一边。
途中,平安捏起一颗刚过了酒的红枣放进了嘴巴里,一股白酒的气息冲入心肺,直把平安呛了个咳嗽,憋着眼泪把这颗枣肉嚼了咽进去。片刻之后却又通体舒爽起来,有些热乎乎的了。秋天的夜晚很凉,一口小酒下肚,能驱寒呢。
第三天,平安娘俩把这些棒子平摊在院子里,直铺了满院子,还在阳光劲头足的地方摞了两层。把这些晒得干爽了,再拟出棒子粒子,就可以在以后磨成棒子面做饭,也可以拿去卖了,今年粮食贵,大概可以卖个好价钱。
到了集市这一天,平安骑着驮了两框子的大红枣的三轮车慢悠悠的准备去集市。集市就在县城的中央偏北,这一天的早上,就能看到源源不断的小车驮着蔬菜或是水果、肉蛋之类的用品经过大街小巷,都是去赶集摆摊子的。平安作为其中之一,因为只是骑着个小三轮车,所以被一辆蓝色的拖拉机遥遥的甩在后面,还被喷了一脸的黑气。
平安也很无所谓,揉揉鼻子又开始蹬着三轮车奋力向前了。到集市的时候刚八点半左右,还算是大晨起的,他找了个中间的位置把车子停下,然后站在一旁静等着卖家上门了。
其实以前这种上集市的活都是由田桂荣来做的,平安一般是被留在家里看家喂鸡或是做饭送饭之类,今年也不知道为何竟然让平安出了摊。
此时平安站在熙熙攘攘的集市上,并没有生出怯意,这么些年来,他似早已练就金刚不坏之身——“管他什么,我是我”,这样一句简简单单的话,护了他这许多年。
平安饶有兴趣的两眼木然的看着这些人匆忙的路过一个又一个摊子,或是终于在一个地方停下来挑挑拣拣讨价还价。他的枣是家里打下来的,绝对安全无公害,然而因为的确是数量太少,并没有吸引太多的人过来购买。
如此过了将近俩小时,才有第一个顾客上门。那女人油头粉面,头发矮矮的扎起来,眉毛挑的老高。只见她用一只胖手在筐子里拨来拨去,最后随手拿了一个扔进嘴里,觉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