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如常,“朕先陪你回宫。旁的事情往后再说。”随后,便以圣躬违和为由,不见旁人。
……
宫外,萧敬清将兄弟接回府中时,最初的惊慌急痛过去,便只剩满面铁青。
府里女眷慌了手脚,萧二夫人哭得数度昏迷,萧敬清心神恍惚地命管事安排丧事,满心里萦绕的,却是狱卒那句低促的密报——“相爷今早身子康健,是皇上探视后,忽然病死在牢房里的。”
这消息实在蹊跷,但事关太大,赔上兄弟性命后,他反而不敢擅动。
强行按捺到入暮,待外头安静些,才将旁人屏退,独自去了仓促收拾出的灵堂。
暮色四合,周遭静谧,唯有隔着数重院落的哭声传来,伤心欲绝。
萧敬清沉着脸站了半天,才见心腹之人引着他最信重的郎中从偏门走了进来。那郎中是萧家兄弟俩花了重金招来的,医术并不比太医逊色,且因衣食住行都仰赖在萧家门下,更是忠厚可信。
他命人紧闭屋门,也不顾忌讳,命郎中查验。
萧敬宗断气不到一日,郎中在萧家整日清闲,也学过仵作那些手段,摆弄了一阵,便跪地道:“牢狱中那些人说的话,倒不是弄虚作假,相爷临死前,恐怕确实像真心痛的病症。不过,他这心痛发作,却是另有缘故。”说罢,附在萧敬清耳边,耳语几句。
萧敬清听罢,那满脸的铁青立时转成了腊月寒冰。
“果真是有人做手脚?”
郎中晓得轻重,当即跪在地上,郑重道:“这般大事,怎能欺瞒侯爷?确实有这种毒,人喝下去没多久便能毙命,也极像真心痛的病症。”
他既然一口咬定,显然是有十成的把握。
萧敬清面色冰寒,胸膛起伏,好半晌,才握紧了双手,木然走出灵堂。
先前景明帝摆出软和姿态,虚与委蛇地耍手段时,萧敬清认定那人软弱可欺、抵不过世家联手逼迫,便上蹿下跳地拉拢帮手。如今景明帝当真露出藏在袖中的锋芒,并肆无忌惮地将证据送到他眼皮子底下时,萧敬清反而畏首畏尾起来。
先前的揣度猜测尘埃落定,此刻,他已无比确信,景明帝蛰伏隐忍十余年后,终是将刀锋指向了萧家。
且一出手,便是拿了他的亲兄弟来祭刀。
萧敬清又痛、又怒、又惊,也没心思用晚饭,思量了大半个时辰后,便沉着脸直奔永王府。不过他毕竟是府中新丧,也没敢走正门,只到王府外一处偏院等着,请管事通禀,欲求见永王。
永王得了萧敬宗的死讯,又因景明帝不见旁人,正急得热锅蚂蚁似的。听说舅舅过来,当即亲自出府,去偏院里见他。
还没走到院门口,斜刺里便有个太监碎步跑过来,也不知是时机凑巧,还是专在府外等待,来得不早不晚,堪堪将他拦在院门外,恭敬行礼道:“皇上御体不适,命老奴过来传旨,召殿下进宫伴驾呢。”
第67章 第67章
永王这阵子过得颇为忐忑。
御史翻出萧敬宗贪贿弄权的罪名而景明帝不加制止时, 他就曾怀疑皇帝这回会不会整治萧家,只是数回入宫探口风都没个结果, 最后还是凭小萧贵妃的温柔招数探出了景明帝的心事。
之后萧敬宗下狱, 景明帝对他着意恩宠照拂,叫他心中安稳了不少。
当了二十来年的父子, 早先景明帝胸怀抱负、公私分明, 如今上了年纪, 更贪恋夫妻儿女的温情,这些事永王都看在眼中。这阵子景明帝既心存偏袒,他便格外摆出孝顺姿态,凡事体贴周全。
不过毕竟圣心难测, 他起夺嫡之意, 全是因两位萧贵妃得宠, 萧敬宗又在相位呼风唤雨,而今最倚重的萧家被推上风口浪尖,他身在其中利益牵系, 哪能真的无动于衷?
这般摇摆揣测, 暗自忐忑, 到听闻萧敬宗的死讯时,便更觉心惊。
后晌他入宫两趟都没能见着景明帝,如今听见皇帝召见,哪还会耽搁?
且传旨的小太监来得太巧, 像专门等着他似的, 永王留了个心眼, 丝毫没提萧敬清的事,脚跟一转,当即跟着入宫去了。
躲了整个后晌的景明帝这会儿就坐在麟德殿里,徐徐喝茶。
虽说萧敬宗可恨该杀,小萧贵妃对他也不是真的一片痴心,但那到底是疼爱了数年的女人,亲手取了她父亲的性命,景明帝瞧着那梨花带雨的模样,仍觉心疼愧疚,温柔陪伴了许久。
直到此刻,心中波澜平息下去,他独坐殿中,瞧着萧家种种罪状,神情也自冷淡下来。
待得永王进殿,劈头便问道:“萧敬清找你了?”
永王行礼的姿势才做到一半,陡然听见这威仪严厉的责问,心中一惊,抬起头时,便对上那两道利剑般的目光——那跟先前因年老而稍显迟缓混沌的目光迥异,如万钧重剑般压下来,隐隐带雷霆之势。若搁在平头百姓身上,但是那威仪怒视,便能令呼吸为之一窒似的。
背心陡然渗出涔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