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闻,她向来胆子大,夜路对她来说并不畏惧,她自幼畏惧的只有叵测的人心。从前是舅舅舅母,表哥表姐,嫂嫂,林家,如今是莫清苓!
漫无目的的踱到洛水畔,鱼奴停了下来。
夜晚的洛水格外的柔美,斑驳星光洒在水面上,偶尔一两只水鸟掀起水波,清亮的鸣叫衬的夜色更加清寂,河面上停着几艘船只,似有若无的渔火映着河水,河水流淌似能带走愁绪。
鱼奴望着悠悠洛水,烦恼一扫而空,摸出竹笛,吹奏家乡曲调月山小调。
曲声悠扬飘过水面,一个青年掀起帘幕,立在船头静静看着河边奏乐之人,离家快一年,听到家乡曲调勾起无限乡思,隔着水面,只看得岸边一个清瘦挺拔的身姿,不辨男女,他便呼船家将船靠岸。
上了岸循着乐声看见树下的鱼奴,只见她梳着男儿发髻,清俊挺拔,便以为是男子,一曲终了,拍手称赞:“敢问兄台吹奏之曲是月山曲否。”
鱼奴这才发现不远处有人正朝自己走来,听他说话文绉绉的,似有阙河乡音,便生出亲切来,鱼奴高兴的应着:“正是,兄台是哪里人?”
答:“磬南府阙河城,兄台呢?”
鱼奴笑,顿生亲切:“度月山南正是我的家乡,离阙河城不远,都属磬南府。”
互道了姓名年岁,二人便兄弟相称,鱼奴想着既然他以为我是男子,那我便将错就错,省了许多麻烦,二人谈论故乡见闻,实未料到千里之外竟能在此遇到故乡之人,两人俱是欣喜,感慨良多。
那人叫林江,及冠之年,前来梁州准备明年的春闱,与同去梁州赶考的友人为伴,同聚洛水,闲来无事,乘船游赏。
两人说着,林江忽觉杨鱼奴此名很是熟悉,但想来天下同名之人许多,不足为奇,况这个杨鱼奴可是个男子。
凉意浓重,林江便邀鱼奴上船。
船上点着灯火,鱼奴裹着斗篷坐下,露出天青色衣角,他乡萍水相蓬故乡之人,鱼奴倍觉可亲可信,谈笑风生,俱以实告。
林江见她斗篷下似是女装,观之样貌,询其过往,心下了然。
又见鱼奴脸上有些擦痕便问起缘由,鱼奴便将示剑山庄之事说给林江听,自己一时冲动跑了出来,现在冷静下来也不知怎么办才好。
林江很为她不平,又劝她不要冲动:“你一走,大家还以为你是畏罪潜逃,更坐实了你陷害王公子的罪名。”
鱼奴故意把王绾绾说成王公子,出门在外,男子的身份总要好一些。
林江又说:“你得清楚你想要什么,你这么生气,是想要个什么结果呢?要大家都觉得错怪了你?如你所言,既是错怪又如何,你走了,似乎更合了他们的心意,你应留在示剑山庄才对,日久见人心,并且,要理直气壮,平心静气,越是气急败坏,越是容易做错事,你毫无根基,别人想将脏水泼在你身上,易如反掌,你要是不想被别人这么欺负,就得让别人对你有所忌惮,或者你有能让人刮目相看之处!”
鱼奴听着林江的话,觉得甚有道理,反思自己,好像并无什么过人之处,不免有些颓丧。
林江见她愁眉苦脸便安慰:“你也不必发愁,你好好跟着你师父,谁也不敢真拿你怎样,你师父不是在示剑山庄很是有声望吗,毕竟你是她的人,她也是目前能掌握你前途的人,你如果没有别的打算不如先跟着师父好好学艺,将来也好谋生不是,凡事总要想想后果,切勿意气用事!”
鱼奴苦笑,想想前途未卜,既无钱银,也无处可去,从前凡是都想着有师父在,如今想来,自己实在天真。
林江又劝慰她:“世道艰辛,你孤身一人,无处可依,更是艰难。”他说起千里迢迢阙河城至梁州所见所闻,感叹世事多艰,人不得不被钱银,家世所累,鱼奴听的心生忧惧。
林江说的她又岂会不懂,绾绾之事庄主已说了不追究,也是看了师父的面子,莫清苓毕竟是示剑山庄大小姐,师父看着长大的,偏心也无可厚非,自己无依无靠一个孤女,跟她相比做什么?
师父待我其实不错,在红情坊,已是好的不能再好?我却这般计较,不争气,难怪师父失望。
唉!想我当初离开度月山,可是满心的欢欣鼓舞,以为从此便自由自在了,人这血肉之躯,无数欲念牵挂,唉!如今想来,若想的自由,得是得了道,成了仙吧!
或是有本事在这世间立足,看看自己,一事无成,又这般任性,一点挫折便又自怨自艾,真是白白浪费了从度月山跑出来时的雄心壮志,唉!
又想到红情坊诸多女子身世,鱼奴不由感叹,世事艰辛,自己真是无知无畏!
自己有师父庇佑,师姐照拂,理应珍惜。况,在梁州又结识许多人,红情坊诸位姐妹,金环、念念、阿越、玉无双,莫七,恩!真是要走,还真是舍不得。
她朝林江笑笑,有些无奈有些惭愧,又玩笑道:“将来林兄高中,我就去你府上混饭去。”
林江大笑:“好说好说”。
两人吹吹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