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深不经世事的温柔外表下,藏得是颗老油条的心,立马明白了王松仁的意思,他“哦”了一声道,“老先生稍等。”
出门前带的包裹里有不少钱财,银票这山村野店的无处可兑,也有一些碎银子被秦谏塞在他的衣服里头,掏了掏,还掏出一封信来。
王松仁接了银子,剩下的事他不管也管不着,就单论慕云深这翻天覆地的脸色,他也知道要躲远一点,好不容易抽身而退的人,外面的事不听,不看,不记。
慕云深怀里的这封信,自然是萧爻塞的,也是当时齐凯近他们拼死保的镖,出自萧老将军之手。
上头的字不多,交代的事也不多,但萧爻看得明白,慕云深也看得明白,牵扯到当朝太宰段赋也牵扯到了三年前。
他的目光由信转开,停留在萧爻的脸上,恨不得当即将他摇醒,问一问这里面有什么联系,但转而一想,也知萧故生既然以这种方式告知萧爻,想必他所能知道的也有限。
整整三年时间,再多的事都能慢慢掩盖下来,若是萧故生早知道内情到现在却还活着……
“啊!”大惊小怪的声音又吓的慕云深一个激灵。
床上的人好像怎么都不肯好好晕着,没过几个时辰就会挣扎着醒过来,看着精神头还不错,至少不像王松仁说的,时刻都要断气的样子。
要是老大夫现在在屋子里,应当感叹一句自己也能起死回生了。
“我的信……你看啦?”萧爻也只刚刚那一声喊得大,接下来的断断续续地,好不容易整理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我也……不是故意瞒你的。”
三年前的事和威远镖局的兴衰有关,甚至关系到慕伯父的生死,缄口不提错在自己,慕云深就是气到动手,他也只能硬扛着了。
“你……”
但慕云深连话都不曾多说,他的脸色阴沉沉的,最后只道,“休息吧。”
便背着身子出门去了,看来这次着实生了大气,萧爻的良心很痛啊。
自那天以后,山中不觉时日,萧爻养着伤,慕云深养着病体,转圜不过方寸的院子,却死活碰不上面。
萧爻知道慕云深在躲着自己,他虽然硬挺着精神,装作还好的样子,但身体却成了拖累,连床都爬不起来,结结实实躺了五天才勉强能动弹了,借着王松仁那根用来倚老卖老的拐杖,慢腾腾的走两步。
他的脸皮虽然厚,但都是有准备的厚,萧爻还不知道怎么跟慕云深说起这个事。对面避开,他也不强求,搞得王松仁原本一个热闹闹的茅草屋,天天阴沉沉的。
这两个人的别扭助长了王松仁和阮玉的友情,两天勾肩搭背,三天上房揭瓦,等萧爻能下地的时候,他们两就差吃喝嫖赌了。
“唉……”王松仁长吁短叹的,他这处没外人的时候,小孩子们老往里跑,他虽然年纪大了,也是颗花心,就喜欢捉弄人,逢个热闹。
结果现在,小娃娃们在栅栏外探头探脑的,看见慕云深那张拧巴的脸和冷冰冰的眼神,就打死也不敢进来了。
“可怎么办哟。”
但比起阮玉,王松仁的烦恼还是小的,慕云深不搭理萧爻也就罢了,现在可是谁也不搭理,五天五夜没说话,一个人不会闷死吗?
小姑娘蜷成一团坐在王松仁旁边,也跟着他抬头看天,长吁短叹。
第20章 第二十章
小乡村的日子很清闲,慕云深又不像萧爻伤势沉重,他的身体虽然孱弱,以草药蛇胆补着,根本没什么要紧,他可以想很多事情。
但有些事,根本由不得人多想,心思越重的,越容易深陷其中,他几乎又要变成以前的慕云深了。
“咚咚咚……”敲门的声音听起来很犹豫,中途断了两次,然后才续上的。
慕云深不想问外面的是谁,他根本没必要问,踌躇到这个地步的,只有萧爻一个。
“慕大公子,你在里面吧,老先生说看见你进去的。”萧爻说的小心翼翼。
“嗨,这么就把我卖了?”王松仁按着阮玉的脑袋,两个人偷偷摸摸藏在树后面。
“你给我开开门呗,站久了伤口又要裂开了。”虽然萧爻说的是实话,不过一个人不正经惯了,这实话听起来更像卖可怜的。
屋里不见动静,萧爻自己又心虚,等着等着,竟觉的这秋日的阳光也毒辣的很,背后的衣服都快湿透了。
伤口愈合的时候,先结疤,然后长一圈细细嫩嫩的粉肉,这才没多长时间,萧爻的疤都结的软,汗水里带着盐往里渗,又疼又痒,他又腾不出手来挠,一时间真是有口难言。
“门没关上,进来吧。”
慕云深毕竟不是原先的慕云深,他与萧爻不过浅浅的交情,所以书信上隐瞒他的事,他根本不生气。再者,萧爻肯将信塞在他的身上,就说明没刻意防他,于此也就够了。
他之所以躲着萧爻,是怕他看出破绽来,就算残留了记忆和性格,在这件事上,他与之前的慕云深心境不同,反应恐怕会大相径庭。
萧爻挂心了这么久,终于讨得慕云深的一句话,喜出望外,差点整个人栽倒在门板上——慕大少爷的脾气,从小就拧的很,普天之下没人比他更了解了。才十几岁的时候,就能冷落人十天半个月,现在恐怕更甚。
所以萧爻才卑躬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