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却仿佛千军万马一般坚不可摧。
陆啸看向远方。在战场尽头,叛军正在将领的组织之下有条不紊地向商阴城方向撤退。
绊住他也好,将民兵率先赶上战场也罢,都是为了损耗玄韬军的力量。从头至尾,容煦都没有和他们交战的打算。
陆啸将目光收回,看向面前一张张惨白狼狈的脸。他们已放弃了奔逃,放弃了生的希望。一瞬间男人突然有些恍惚,面前飞快掠过少年单薄而倔强的身影,还有安阳城郡守宅邸门外,如同浪潮一般下跪的数千百姓。
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陆啸在心里默念着,将长槊挂回马背,抬手摘下负在背上的大弓
,搭上一支羽箭。弓拉满月,箭尖直指近千步之外正发号施令的叛军将领。
瞳孔猛然紧缩,下一刻,羽箭电射而去,转瞬消失在视野之内;再看那将领,发号施令的手势骤停,身体晃了几晃,已是缓缓栽下马来!
“勇烈!勇烈!勇烈!”士兵们齐声大喝,刚刚有些低迷的气势一下子变得高涨起来。叛军失去统帅已是乱了阵脚,此时听见这呼喊声更是方寸大失,当下也无人顾得上去督战民兵,本来陷入胶着的战局已经向着一边倒的趋势飞快转变。
黑马一声长嘶人立而起,马上的骑士抽出腰间战刀,厉声高喝:“全军听令,速速追击!”
而此时,以莫云笙为首的南陈主从,已被带到了伤兵营处。
伤兵营位于整个营地中心偏后的地方,为和外界区分特地用一圈篱笆简单围了起来。自前门而入,首先看到的便是一片片搭起的窝棚,地上铺着草席,士兵们或躺或坐,歇息聊天;视其伤势,多半不大严重。再向后走便是和其他地方一般建起的帐篷,想必是军中大夫和重伤者所居之处了。
几人在士兵们好奇的目光之下穿过窝棚,来到位于前方的一顶营帐之外。带路的亲兵将他们交给了一个蓄着一脸浓密胡须的汉子,嘱咐几句便离开了。大胡子拍了拍因摆弄草药而沾满灰土的双手,站起身来;他打量了六个侍从一番,突然伸出手去在一人肩上猛拍了下,粗声粗气问道:“能扛东西不?”
那人被他拍得一个趔趄,直起身来时龇牙咧嘴,显然是痛得不轻;却又不敢拒绝,只得连连点头。大胡子这才似是满意了些,一挥手道:“行了,跟俺到后面搬药材去!”
“这位大哥,”莫云笙赶在他离开之前开口,“我二人,”他指了指自己与常宝,“需要做些什么?”
莫云笙相貌肖似其母,俊美中带了些阴柔;常宝也是眉清目秀。两个少年站在一起,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大胡子的眉头皱了起来,显然是对他二人单薄的身量很不满意;他站在原地想了半晌,终于为难地咂咂嘴:“你倒真把俺给问住了。你先站在这里吧,等袁先生从辎重营那边回来了,俺再替你问问他去。”说罢也不再理会莫云笙,带着人走了。
两人就这样被丢在了原地。此处离窝棚不远,在里面歇着的士兵依旧频频向这边望过来。常宝凑近了莫云笙,声音带着紧张的轻颤,“殿下……”
“没事。此处
是北燕大营之内,怎会有什么危险。”莫云笙拍了拍他的手臂,轻声安慰道。“叫我常云,切莫走漏了身份。”
“哟,这儿哪来的两个小姑娘?”轻佻的声音传入耳中,莫云笙眉头一皱,转过头去。
自窝棚那边走来四人,未着盔甲,个个身上都带了些伤。先前说话的便是为首那青年,年纪二十五六上下,着,麻布下面渗出些血迹来,看上去狰狞可怖。这四人将两个少年团团围住,那青年斜着眼睛看向莫云笙,调笑道:“打去南陈起在军营里都呆了一年,老子都快憋坏了,正好有小美人送上门来。”说着便伸手去摸少年的脸颊。
莫云笙后退一步避开,冷冷道:“我们是南陈太子殿下的内侍。”
他二人皆着青衣小帽,与旁人截然不同;刚才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这里,这些士兵们哪还猜不出他们身份。青年听罢,却是向同伴道:“这内侍不就是太监?老子这辈子还没见过太监什么样呢,要不要扒下来裤子验一验?”
他此话一出,莫云笙和常宝脸上都变了颜色。见这四人逼近,常宝猛地拦到莫云笙面前,梗着脖子哆哆嗦嗦道:“你你你……你要干干干……干什么!大大大……大胆!”
“这北燕军中,竟是没有军法了么!”莫云笙极力压下心头涌起的怒意,冷冷质问。
青年放肆地笑了起来:“军法?就算是有军法,也罩不到你们俩身上!那南陈太子都成了北燕皇上的妃子,前阵子又和我们将军夹缠不清,啧啧,说不定早被将军上了呢!主子都这样了,谁还去管你们死活!”
“放肆!”听到自己被如此编排,莫云笙不禁怒极,厉声喝道。
少年面色原本有些苍白,此时因愤怒而浮起红晕,竟是添了一抹艳色;那青年怔了一怔,回过神来恶狠狠道:“等老子让你爽得死去活来的时候,看你这张小嘴还能喊出什么来!”
“谁这么大胆子,敢在我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