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证呢?他准备好了没?」
说到自己人生中唯一美中不足之处,恐怕就是萧炎最感头痛的长子——萧证。他继承了他母亲温吞的生活态度,自幼就是个慢郎中,学什么都慢人半拍,态度悠哉得令人火大。
年纪算是老大不小了,还是成天和一群狐朋狗党的朋友混在一块儿,不是深夜出游、鸡鸣才归,就是关起门镇日只是写文作词。
倘若他能写出个名堂或参加个官方考试,就算没得到状元及第的殊荣,至少也做个举人、秀才给他这个爹看看,萧炎或许会对他荒唐散漫的人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
甭提了,什么都没有!
一事无成,两袖清风,就是他儿子萧证的写照。
所以萧炎已经对儿子失去耐心,他不打算再让他这样虚度光阴、浪费人生下去。趁着这次皇后娘娘的大力促成,一定要让那玩世不恭的儿子娶进一房媳妇,好好地安定下来,最好是一年半载后,还能生下金孙。
男人嘛,有了妻儿之后,总不会再如孩子般心性不定,届时安排他到布庄也好、当铺也好,去接掌一部分的店铺,慢慢让他有继承家业的自觉就行了。
「少爷已经更衣完毕,正在用早膳。」
颔首。「我就把那孩子交给你负责了,冬生。」
萧炎要冬生无论如何,一不能让萧证躲在屋内不见客,想办法让他多和那些姑娘交流;二是万一他对哪位姑娘露出兴趣,或一见钟情,便替他记下她是哪家的哪位姑娘;三是最困难也是萧炎最担心的——别给萧证机会,坏了这场赏花宴会。
「这赏花宴可是皇后娘娘交代的,日后咱们还要向娘娘禀报成果。要是赏花宴上出了差池,岂只是在众名门间丢了我萧家的脸面,我更无法面对娘娘。」
所以,萧炎再次强调,此场宴会只许成功,要冬生好生看管住萧证,因为萧证和他那帮恶名昭彰的损友,能破坏一场宴会的手段多到不胜枚举。
「小的明白。」
强将管好萧证的重责大任压在冬生身上,萧炎对他有些过意不去,可是凡事不在乎,唯独到现在还想要冬生回去做贴身随从的儿子,若是知道自己闯的祸,得由冬生来收拾的话……或许会安分一点?
萧炎腹中打着如意算盘,叮咛道:「早日让萧证成亲,你便可以从他那儿解脱了,对你也是好事一桩。如果证儿不想选,或选不出来,你不妨帮证儿在赏花宴上鉴选,推荐个才色兼备、能跨进我萧家门坎的好姑娘给他。你说的,他比较听得进去。一切也是为我萧家的未来,重要的香火传承,有劳你了,冬生。」
年轻人此刻肩膀上,想必感受到了无比沈苛的重担。但他敛了敛秀气的眉,清朗的黑瞳不现一丝波动,闷不吭声地点头,将担子扛了下来。
司乔春从来不知道,光是牡丹也可以有十几二十种的变化,或有花瓣白底红纹,或有色泽粉红、艳菊等多姿多彩之色,更有单瓣花与层层迭迭的多瓣花的分别,煞是缤纷、煞是好看,她可真是大开眼界。
只不过,今日的赏花宴上,还有不亚于这些多彩红花的另一主角——从天下各属国、各地方聚集而来的名门美女,形形色色,看得人眼花撩乱。
虽然她在宴会前已经稍有心理准备,但实际进了萧家门之后,仍是大大地吃了一惊。
百来多名的姑娘家们,被打散为五人一组的小桌,也是占满了萧家数座花园中最大的「牡丹苑」里面的宴客亭。
另一个新发现,则是她无法与人分享的心得。那就是无论怎样教养良好,姑娘家们一旦凑在一块儿长舌,倒是与街坊上的长舌大婶没两样。
最初按照萧家安排的位子,姑娘们一一入座之后,还勉强维持一阵子宁静气氛。而后萧家夫妇到了主桌开宴之后,随着婢女、侍童在筵席间走动上菜,源源不绝供应上来的佳肴美酒,让大家松了胃口、放下矜持,宴亭内的气氛一口气热络了起来。
难得步出家门外,认识同龄的姑娘们,天性较不怕生的姑娘,很快便与新朋友聊了开来。害羞一点的姑娘,也有随行的贴身丫鬟可以讲话解闷。但是像司乔春这样谁也不认识,也没丫鬟陪,看上去又很穷酸的姑娘,被同席的姑娘们漠视与冷落,可是一点儿也不奇怪。
别小看咱了!司乔春可没那种「无聊又填不饱肚皮」的自尊,去在乎这些姑娘家的小家子气举止,更不会将它往心头里搁。
原本她就不抱什么攀上大户人家的伟大希望,而是当自己是来大吃大喝一番的——所以现在当然要捞够本地拚命吃吃喝喝,好回去说给弟妹们欣羡。
结果她无视他人排斥,埋头苦吃的行径,反倒使得其它姑娘不是滋味,在旁对她的举止议论纷纷。
「天呐!那模样真吓人,彷佛几辈子没吃过饭似的!」
「小姐您别瞧了,会污了您的眼。」
「身上的衣衫也是破烂得可以,连奴婢都赢她!」
「呵呵,那你好心点,脱下你的衣裳换给她吧,毕竟人家也是『小姐』。」
「真教人不懂,怎会招待这种人到赏花宴上?一看也知道,她哪配得上家大业大的萧家?不要说是大房长子了,就算是给三房当妾,都要考虑再三吧?」
这些冷言冷语虽然刺痛不了她,听来还是挺刺耳的。
「唉,姑娘家的妒忌真是丑陋呀!」
「什么?!」
席间一位富态的